冷香雲站在原地回想著桑暖玉剛才說的話,心下突然有些莫名的恐慌,看看時候不早了,便提了裙子往前院去找安陽詢。
此時的桑暖玉才走過一座水上的九曲木橋,迎麵便見前方來了一高一矮兩個少年。高個兒的少年身姿翩然,遠遠望見桑暖玉便笑了。
兩人都站在原地看著她,高個兒少年背剪著手,笑著道,“四妹妹,你這是打哪裏來?”
“是二哥哥呀,沒想到在這裏遇見你了,我去給祖母拿佛經了。”桑暖玉晃了晃手中的書,也笑著道,“聽說你前一陣子去了一趟南方,得了幾柄好扇子,哪日給妹妹瞧瞧?”
這位桑家的二公子桑明康不學無術,不僅好色,還喜歡收集一些書畫扇子古玩,常常不惜重金去購賣,卻常常把玩不了幾天就又送與青樓的女子了,令他那無比愛財的母親章氏惱恨不已,也被在禮部任職的父親——桑家二老爺桑錦昌痛打過幾次,卻依舊是死性不改。
因貪玩且風流成性,眼看快二十了,還沒有定上親,他卻是滿不在乎,與家中的兄弟姐妹們也沒甚來往,卻獨獨得到大房冷氏生的兒子——三公子桑明軒的青睞。
那個不愛說話的少年常常像尾巴一樣一聲不吭的跟著他。
此時桑明軒站在桑明康的陰影裏,臉上是較一般同齡孩子少見的陰沉,眼珠子正死死的盯著桑暖玉的臉,仿佛她的臉上長出了一朵奇異的花。
桑明軒隻比她小一歲,她記得娘親死的那一年,這個少年便不怎麼講話了,也不再笑。見了她也隻是遠遠看著從不走到她的近前。獨一雙眼睛永遠滴溜滴溜地轉著。誰也不知道他心中想的是什麼。
可是今日,這少年見了桑暖玉破例的一次沒有逃,眼神直直地看著她。
桑暖玉不喜歡冷氏和她的兩個女兒,卻不討厭她生的這個兒子。
她發現他好幾次偷偷地跑到棄園的門口,將一束鮮花放在柵欄上,等到春香或是她看見他時,他又撒腿跑掉了。
“三弟今日喝了幾杯酒呢?讓我猜一猜,猜對了你笑一笑怎麼樣?”桑暖玉笑著將左手伸過去撫他的頭。
九曲木橋的盡頭高高掛著兩個明亮亮的大燈籠,燈籠的光照著桑暖玉伸出的左手手腕上的紫金手鐲,那鐲子上的花紋古怪,反射出的光呈一種刺目的金色,金色中又隱約帶著一絲血紅。
桑明軒看著那鐲子眼神開始變得驚悚,他仿佛又看見了幾個女子站在火裏撕身裂肺的叫喊著。有一個同這一模一樣的鐲子從火裏滾了出來,一直那麼滾啊滾,滾到了他的腳邊。
他向後跳了幾步,那鐲子又跟著滾了幾滾。
他仿佛又見到了幾年前的那場火,見到了那本是溫柔含笑而那時卻狠戾陰毒無比曾經熟悉卻突然變得陌生的眼神。
桑明軒忙退後一步雙手捂著耳朵,張大嘴巴大叫了一聲朝九曲橋上跌跌撞撞的奔跑而去。
“三弟!三弟你怎麼啦?”桑明康也跟著跑過去。
桑明軒跑得太快,冷不防與九曲橋那邊亭亭走來的冷香雲撞到了一起,冷香雲嬌喝一聲,身子站立不穩忙去抓扶欄,誰想到那扶欄竟吱呀一聲也斷了。
“救命啊!”冷香雲嚇得臉色慘白,隻聽“噗通”一聲,整個人落入水中。“救命!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