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求學日本(3 / 3)

就中國的麵積和當時龐大的人口而言,這已是相當小的兵力,但這也將花去相當於中國的一半到三分之二的國家收入。

他還強烈批評了把軍權和民權集中於省總督一人之手的製度,他寫道:這種製度要是不改變,中國總有一天會變成由許多各自為政的王國組成的一個鬆散的拚盤,因此,軍權必須由中央政府來掌握。

蔣介石發表這通狂論時是二十五、六歲。20和30年代,戴高樂就法國的國防問題也發表了一些文章和書籍,並引起了爭論。這樣看來,蔣介石發表類似文章時比戴高樂要年輕十歲。

盡管那時人們同樣愛好爭論,但蔣介石的這篇文章是否引起過類似的爭論並無記載。不過,當時他還很年輕,又不太出名,而且文章還是在一個異邦的首都寫出來的。

那時候在遠東,任何一個想從事軍事生活的年輕人學習軍事,首先想到的便是日本,然後才能輪到另一個軍事強國德國。蔣介石正打算去德國繼續他的軍事學習時,孫逸仙為推翻袁世凱而發動了“二次革命”。蔣介石立即趕往上海投奔陳其美,擔任了陳的參謀長。

1913年7月23日,按照事先的計劃,陳其美宣布上海獨立,但這次也和以前一樣,革命者舉事迅速,失敗也迅速。他們攻打的製造局防守嚴密,戰鬥中蔣介石還被一名哨兵抓獲,但他設法逃了出來。

蔣介石失敗了,但並沒因此而失寵,在孫逸仙眼裏,他甚至變得更堅強了。要說孫中山是個成功的革命領袖,似乎不太恰當,但蔣介石對他身處逆境所表現出的勇氣倍加欽佩。

禦用的傳記作者因此而認為他倆的親密友誼即始於此時。

這次革命失敗後,他倆同赴日本尋求避難(日本對孫博士的到來是不加禁止的)。

他們的黨被背信棄義的袁世凱取締了,國民黨領袖們眼睜睜地看著他們的民國在遭到極度痛苦的挫折後土崩瓦解了。不錯,他們革命所發生的影響和作用遍及全國各地,但絕大多數地區傳來的報告都令人沮喪。

南方的局勢尤其險惡。陳其美認為,不管怎麼說南方受革命影響較大,而真正的革命目標其實應該是北京和北方。孫博士認為他說的有道理,便將他派往大連,在那裏花了六個月的時間進行實地調查,但結果一無所獲。

現實是無情的。在國民黨和袁世凱的鬥爭中,國民黨不論哪方麵都要略勝一籌。但他們的組織渙散,情報不可靠,治安防衛漏洞百出。蔣介石很早就發現了這些問題,1914年春他再一次意識到這些問題。這一年他被派往上海去執行一項任務,在那裏組織一起暴動,他計劃製訂得十分完善,但方法有點欠缺,他打算一動手,就馬上占領該城四周和海岸附近所有重要的戰略點。但上海鎮守使老奸巨猾,一年以前他曾遇到並處理過類似的問題。他的安全防範設施十分有效,5月30日,他派警察對蔣的總部突然襲擊,進行搜查,部隊和警察一下包圍了蔣介石正打算去的一個朋友的家。

蔣差一點被抓了起來。當他從遠處看到圍著一群人時,就趕緊逃之夭夭了。

6月,孫博士派他和另一個同事去黑龍江省,調查一份安插在那裏的一個國民黨員寫的報告,報告說那兒的條件已成熟,可以舉行起義。蔣介石講一口結結巴巴的北京官活,而且對那兒的情況缺乏了解,派他去幹這種事並不適合。但調查了一些地方後,蔣介石報告說,在那裏舉行起義,成功的可能性精確他說隻能等於零。後來才弄清楚,那位打了樂觀報告的國民黨員,原來是想借此等到資金,以飽私囊。這樣的事例在國民黨統治大陸的曆史中不勝枚舉。

看來又得等很長一段時間了。蔣介石回到東京,開始整天鑽研中國哲學和軍事著作,並且開始每天晚上在日記己中記下白天所幹的錯事。

由於那時他沒有多少事可做,所以有人猜想他並沒多少東西可以往日記裏寫。但記日記的習慣已纏住了他。他一直將這個習慣保持到死。

然而革命行動並未銷聲匿跡。1915年夏,蔣介石又迎來了所謂的“第三次革命”。與前兩次一樣,這一次的結果仍無起色。

蔣介石第一次——但並非最後一次——效法袁世凱慣用的伎倆,策劃了一起暗殺行動。因為上海守官兩度挫敗了蔣介石占領該城的企圖,這一次蔣得將他幹掉。於是兩名國民黨刺客——一個是神槍手,另一是懷揣炸彈,於11且10日找到了暗殺的目標,但關鍵時刻他倆卻變節自首了。

12月5日,原定的海上援助攻城計劃隻得告吹,設在法租界內的革命總部也被法國巡捕搗毀,蔣介石爬到另一幢樓上才得以脫險。

這次失敗使蔣深受打擊、可能由於神經衰弱,也可能是由於得了一種身心病——心理情感的原因而引起的身體上病症——他開始臥床不起了。他仍隱匿在上海,他母親得知這個消息後,長途跋涉趕來護理他,好讓他恢複健康。

關於蔣介石的母親對兒子那時過的生活是怎麼想的,並無任何記載。

蔣介石的禦用傳記作者對蔣在上海期間的細節描寫似乎太過分珍惜筆墨了,這是可以理解的。

蔣的朋友陳其美除了在革命方麵是蔣的良師益友外,在別的一些事情上也是蔣的“師友”。他時常光顧妓院,蔣介石也每次同往。

1912年,在一次晚宴上蔣介石與一位姑娘眉來眼去,這姑娘叫姚怡誠,是為一個名妓做下手的女仆,雙方的目光都很熾熱。不久她就成了他的情婦,蔣介石還將她帶回老家。姚氏自己沒有生育,蔣緯國被從日本帶回來後,她就將他視為己生(蔣緯國是蔣介石在東京時期的私生子)。

盡管蔣介石經常被通碟緝拿,但他似乎頗有逃遁之術,總能躲過袁世凱巡警的追捕。當時他在上海混跡於下流社會之中——這個社會是由冷酷無情而又臭名昭著的青幫統治的天下,它是黑手黨在中國的變種。他們控製著鴉片、妓院,敲榨勒索,過著花天酒地的放蕩生活。在這個無法無天的城市中,他們幹著各種汙七八糟和傷天害理的事,誰要和他們作對,他們想把他幹掉就可以把他幹掉。為了哥兒們義氣、他們可以采取暴力。這是一支可能連警察都自歎莫如的有組織的勢力。

如果說蔣介石是受到了上海黑幫勢力的保護的話,那麼他是用什麼來予以報答的呢?當時他不名一文,也沒有證據能說明他當時和黑幫狼狽為奸,共享贓物,但他和黑幫一起,共同對付袁世凱的警察,倒是真的。他落難之時黑幫拔刀相助,也實有其事。盡管有時他到上海證券交易所充當經紀人來打發生活,但當時他常常還是處於危險之中的。

在袁世凱看來,蔣介石和陳其美已是他的眼中釘,必須將他倆除悼,1916年春,蔣介石恰好又給袁肚凱製造了個麻煩:

他占領了位於長江南岸介於上海和南京之間的江陰要塞,後來他的部下紛紛離去,隻剩他孤身一人守著要塞。這一次蔣介石又遭到了失敗,不過他再一次逃脫了此時陳其美已接任國民黨黨務部部長,命蔣介石為其助手,這是耽於幻想的孫博士所實行的試圖集中黨的組織機構的計劃中的一部分。如過去一樣,經費還是少得可憐。

一天,有個人向陳其美提出要向革命組織獻款,陳動了心。其實他應該謹慎一點,提出獻款的人實際是一個身為國民黨員而替袁世凱辦事的特務。1916年5月18日,陳其美前往預定的交款地點時,在途中被槍殺了。

陳其美的死使蔣介石深感悲痛,在為他這唯一的親密朋友作的悼詞中,蔣介石失聲愉哭道:“悲哉!從今後象他那樣知我愛我之人,何處可尋啊?!”這是他發自內心的呼喊,既有情感的淒楚,又帶有現實的悲衰。他昂首間蒼天,陳的事業誰來繼承?接替他的會不會是一位與自己有隙的人呢?

隨著陳其美的死,蔣介石在領導層中的地位提高了,他成為孫博士的親信。陳被刺不到三個星期,世人憎惡的袁世凱也在潦倒之中一命嗚呼。

他的帝製複辟的夢想被帶進了墳墓。

這時的蔣介石已29歲,性格已完全成熟了,在此值得多說幾句,溪口的這個“頑皮小子”已成為一個好衝動和冒險的大人了。他勇敢得可以說到了莽撞的程度,他常常去冒些異常可怕的生命危險。但每次都安然無恙。

他為人嚴肅,結友不多但對他們都很忠誠。無論從他的一舉一動,還是從他所受的教育來看,他都是一個十足的孔教徒,就連後來他皈依基督教這個事實也沒影響他一點。他的政治觀是現代和保守思想的混合:

他認為,除非儒家的道德得到保存或恢複。否則實現現代化將毫無意義。

他的性格中有不少自相矛盾的東西。他的謙遜由來已久,決不是裝模作樣作出來的,他終生反對別人過分讚揚自己,而且還不願和他人開口談論自己。

然而,對有助於他的統治且無庸置疑已在他的追隨者中傳布開來的對他的崇拜,他卻並不采取行動加以阻上。伴隨著言行舉止的謙遜,他養成了一種極端的自矜之情,雖然他並設想到自己的誌向和行為會有什麼錯,也沒想到這些誌向和抱負竟會與中國最大的利益背道而馳,以至於最後一切致命的失敗給他帶來了一場終身的恥辱。

他的領袖天賦是無可非議的,但良好的判斷並不能說明一切,他對軍事和戰略的分析在地緣政治方麵不無道理,但他對政治的領悟還遠遠不夠,他主要是從軍事上來理解權力,而一旦他靠操縱他人對自己的忠誠來行使權力時,他就將自己的那種對政治的理解如實地、毫不掩飾地付諸行動。最後,他也就無法理解權力賴以維持的社會和政治因素。

他最終失敗的原因蓋源於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