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讓蘇流光發家的那個故事,它的開始其實很正經,仿佛與蘇流光毫無關係——皇帝要去和柔然可汗會個盟。
雖然十年前柔然可汗的親爹在燕國吃了一頓讓父子二人都很難堪的慘敗,還搞得國內四分五裂,諸部打了個天翻地覆,但戰爭畢竟已經是過去了,大家的眼光還是要往前看的。
尤其是這些當萬民之主的。
泥人尚且有三分土性兒,但君王沒有。但凡是個愛鬧性子的君王,不曉得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的道理,那除非是生在一個天下無敵的盛世,否則都是要倒黴的。
如今柔然草原已經平靜,曾經那些不服汗廷的部落,被洗過一遍之後也老實下來了。雖然虎兒察和圖曼還是不聽話,但這兩個部落比較有實力,不聽話也不是一兩天了,可汗並不十分在意這個——他的基本盤穩了,就覺得自己也行了。
燕國也不再是被南北夾擊的窘況,小皇帝得到的是一個大一統的中原,雖然目下的一切都沒有完全恢複到戰爭前的狀態,但隻要這十年再不打仗,未來也會滿懷希望。㊣ωWW.メ伍2⓪メS.С○м҈
就是在這麼一個情況下,兩家對會盟之事一拍即合,並預備在會盟時商量擴大通商的事情。
看似很和平對不對?
不和平的事情馬上就發生了——會盟之後,小皇帝和柔然可汗相約去打獵,柔然可汗美麗的妹妹阿茹非要跟著他,他也就半推半就答應了。
結果,這兩個很有些曖昧意思的少年男女,帶著隊伍,正巧碰上一頭正準備把自己催肥了之後去冬眠的熊。
這東西要是叫楊英韶或是明噶圖這種見慣生死的“勇士”遇到,多半都會繞著走的。矜誇勇武自然好,但殺個熊的勇武和在戰場上殺敵致勝的勇武相較,可不就是落了下乘麼?
更況,熊不比敵軍,那東西發起蠻橫來,根本不怕傷痛。而狩獵時的衛隊也比不上出征時的中軍那樣紀律嚴明知曉進退,而一個人便是武藝再強,能撕過熊麼?
冒最大的險,博最小的名,劃不來。
但小皇帝年輕氣盛,他不懂得這個道理,尤其是“恰好”跟他一道行獵的柔然公主,滿臉“這個熊熊好,寶寶想要熊皮”,他就更不願意在美人麵前失了顏麵,定要跟那黑瞎子過不去了。
你要和黑瞎子為難,黑瞎子自然也跟你為難。它也不曉得什麼是天潢貴胄,也不曉得什麼是嬌花軟玉,身中三箭站起身來直撲向人叢之中,撕了倆侍衛,然後一巴掌把柔然公主的馬給打死了。
眼瞧著雪膚花貌的玉人兒驚得麵無人色,眼見便要慘死畜生手中,小皇帝心火一起,竟從侍衛手中搶過一把投槍,狠狠甩出去,正中那黑熊脊背。
黑熊轉頭就撲了過來。侍衛們也精乖了,大家口中都喊著護駕,但除卻就在皇帝身邊護衛之人實在躲不開外,別人都是喊聲大,動作小。
而黑熊恩怨分明,隻跟皇帝過不去,一巴掌一個揮開侍衛,那肥厚的熊掌帶著腥臊的臭風,朝著皇帝的腦袋直劈而下。
燕國人尚武,皇帝自幼也是弓馬嫻熟,此刻眼見不好,雙足早已退出馬鐙,手中長刀直送入黑熊胸口那輪白月牙中,自己借力往後一滾,將那匹嚇懵了的禦馬丟給黑熊,自己連著滾出數丈。
雖然保住了性命,肩頭卻叫刀鋒一樣尖銳的熊爪劃出一道深深的傷口,鮮血直湧。那熊要害受傷,益發發狂,正要繼續追殺這重傷了它的黃袍小子。任是周遭侍衛刀砍箭射,它全當無事一般,直朝著皇帝撲了過來。
正在此刻,皇帝身後馬蹄聲驟然響起,數騎人馬襲略而過,但聞金鐵破空之聲,那熊的頭臉頓時被射成了篩子,身形晃動,卻是咆哮得更凶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