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嘉興樓是這一帶商客遊人中最受歡迎的酒樓,許多新聞舊事也就從這裏傳出。
“前一陣子的嘉年華會出了一件奇事,您聽說了嗎?”店小二向一位剛到這兒做生意的客人道。
“什麼奇事,你給我說說。”
小二見他很感興趣的樣子,便道,“這嘉年華會啊,是我們這兒的一件盛事。每年的那一天知縣張大人就會舉行一場大會,將本地所有能人異士集中起來進行比試。奪冠者會被送到宮裏,運氣好的話還有可能成為皇上身邊的紅人。”
商人嘻嘻一笑,輕聲道,“誰讓咱皇上好這口呢,張大人也真是個聰明人。”
“您說對了,不過張大人可不像一般當官的一樣,他討好皇上還不是為了咱老百姓。這些年送去的人都討皇上歡心,我們也就免了不少苛捐雜稅。”
“這年頭像張大人這樣的好官少了。哎?對了,你說的奇事呢?”
“這事啊就出在今年的嘉年華會上。幾個牢頭在牢裏聊這屆的能人們,聊到一個玩繩技的,就有一個犯人說‘這算什麼,我玩得比他好。’牢頭問他會玩什麼他也不說。後來張大人知道了,親自來問他,他才說出來。他說他可以把一根五十尺的繩子筆直扔向天空,還可以爬上去。”
“這可奇了。”商人道。
“是啊。所以張大人才答應讓他一展本領。”
“他真做到了嗎?”
“您聽我慢慢說。他犯的罪不輕,那天是戴著手銬腳鐐去的。隻見他站在台中央,抓住繩子一頭向上一扔,繩子直直衝向天空,然後他沿著繩子爬了上去。爬著爬著,您猜怎麼著?”
“怎麼了?”
小二一攤手,“人沒了。就這麼越爬越高,慢慢地就沒了。最後繩子掉了下來,人上天了。”
商人笑著遙搖頭,“你說的太玄了。”
小二見他不信,有點急了,“您怎麼不信呢?這事在我們這兒都傳遍了”。
商人還是搖頭。
小二正準備再說點什麼,忽聽得掌櫃的朝他喊道,“又聊上了,還想不想幹了。”
小二忙低下頭離開了。
旁座上一個和尚叫他道,“小二,結賬。”
“好的客官。”
付了飯錢,和尚蹣跚著腳步下了樓。
小二在後麵冷冷道:“病鬼。”
“結賬!”
小二邊應聲“來了”,邊朝那邊看過去,見是四位捕快大人,忙不迭跑過去,給四位大人算賬。其中一個領頭的是捕頭,扔下一些散碎銀子便直奔樓下,另三個緊緊跟著。
“瞧人家這氣派。”小二自語道。
四個人出了嘉興樓,左右看看,見東邊不遠處那和尚慢悠悠走著,便跟上了他。
捕頭指了指和尚肩上的褡褳向三名捕快道,“看。”兩人看到褡褳點了點頭。
一前四後五個人直走出城十裏地。捕頭見左右無人,令三名捕快抄到和尚前麵,擋住他的去路。
和尚好像沒有看到他們,隻是低著頭向前走。走著走著,忽見眼下露出一雙腳,抬頭看時卻是一名官差,和尚嚇了一跳,舌頭也嚇的不利索了,“官…官爺…您先過。”忙給捕快讓路。
和尚再往別處走時又有一人上來擋了他的道,仍是一名捕快。
和尚再傻也知道這幾位官爺的意圖了,道,“官爺有何事嗎?小僧還要回去念經呢。”
剛上來的捕快叫賈布,他冷冷地對和尚道,“我想看你褡褳裏是什麼東西。”
和尚握著褡褳的手自然一緊,“官爺還要打劫不成。”
“少羅嗦。”早有一個叫高強的捕快沉不住氣,上前一把扯下了褡褳,從裏麵抽出一根極長的繩子來。
捕頭道,“果然是他,大家上。”
抽刀最快的是一個叫尚武的,他將刀架在了和尚脖子上。
和尚的臉色變得像要哭出來的樣子,尚武正自得意,不料和尚的手已搭上了刀背,五根手指一抓,刀應指而斷。
尚武嚇得後退兩步,那和尚眯起眼睛笑著,右手抄斷刀,左手指了指高強手中的繩子,伸出食指一勾,示意他拿過來。
高強被和尚剛才露的一手功夫唬住了,恭恭敬敬地把繩子送到和尚手裏。和尚接過繩子,順手將刀一仍,卻飛向了劉捕頭。
劉捕頭抽刀一架,“叮”一聲,刀斷了。
這邊,和尚瞬息間點了三人穴道,將他們往樹上一拋,繩頭飛處,已把三人捆在了樹上。
恰好劉捕頭趕來救人,和尚提著繩子另一頭飛身躍過一根橫叉,將落地時兩腳踢向劉捕頭。一腳踢得他後退幾步,第二腳便將他踢翻在地,接著把他兩手綁上,吊在了橫叉下。
四個人眼睜睜看著和尚走開,可憐無能為力。
二
那和尚正是靠著繩技逃掉的重犯。他本來留發,也不是和尚,隻為擺脫追捕才扮成那副模樣。哪知道還是給人認出來了。
劉捕頭被吊在樹枝下蕩來蕩去,心中實在難堪,正想著怎麼逃脫,卻聽高強罵道:“堂堂一個捕快,那麼輕易就把刀讓人家弄斷了。不是你,我們早把他拿下了。”
尚武一聽便知罵的是他,冷冷道,“也不知道是誰嚇得屁都放不出來,把拿到的髒物都給人送過去了。”
高強一急,叫道,“你還敢頂嘴,你幹捕快才幾天,老子幹了五年了,還沒見過你這樣的。”
尚武還要對罵,賈布攔住話頭道,“你也別怨尚武,那和尚武功確實太高了,還是想辦法脫身吧。”
高強道,“有劉頭兒在,還怕脫不了身嗎?”
“閉上你的臭嘴!”劉捕頭早惱他說刀的事了,這時又聽他來拍馬屁,頓時覺得他可厭之極。
過了半響,劉捕頭道,“賈布,我要拔你的刀了。”說完身體一蕩。
賈布立時會意,道:“好。”
劉捕頭身體一蕩一蕩,漸漸的越蕩越高,趁著蕩到賈布身旁時雙腳一並,夾住他腰畔的刀柄,再蕩回來時已將刀抽出。
跟著身體向上一翻,將繩子割斷,再一個翻身,刀交右手,便站在了地上。
高強讚道,“劉頭兒好身手!”
劉捕頭將他三人也解救出來,道,“拿好繩子,我們回去。”
高強道,“拿繩子做什麼?”
賈布道,“也算是咱們的一點收獲。”
“走吧。”劉捕頭道。
“難道就這樣走嗎?”尚武道。
“他已經逃遠了,追不到了。”賈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