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一陣風過,身後傳來一聲如擊牛革般的悶響,葉軒的瞳孔一陣收縮,眼前一道白光閃過,如同流星劃落般煌煌不可禦,又如九天奔雷般迅疾不可捉,卻在快要撞上自己的瞬間與自己擦肩而過,一個眨眼間,那道白光漸漸消失,似慢實快,由白衣男子處,連向葉軒身後,直到消失後葉軒才驚覺,原來,那隻是一道殘影,而白衣男子,仍靜靜立在原地,低著頭,雙手下垂,劍未出鞘,默然不語,有種怡然出塵之態,仿若他一直都站在那裏,未曾離開一絲一毫。
葉軒猛然轉身,身後,如同演著無聲的啞劇,時間,在這一刻也好似暫停,眾人臉上的表情,也隨著時間的停止而定格,或事不關己的冷漠,或目視葉軒的憐憫,或悲天憫人的歎息,都在這一刻,牢牢的刻在了他們臉上,如同奔流的河水刹那結冰,又如燃燒的火焰瞬間凝固,給葉軒帶來同樣的震撼,不同的是,這一抹震撼中帶著一絲可笑。
隻是,葉軒的視線並不在四周擁擠的眾人身上,也不在人群中呆立的老人身上,而是將所有的精神,都集中在了鎮長的臉上,看著他的神情,從怨毒,變成茫然,從茫然,變成驚恐,從驚恐,化為絕望。他的臉色,也從紅潤變成了蒼白,痛苦中,透著一絲慘淡,他挺立的身形不由一個踉蹌,胸口處紛紛揚揚飄落起無數碎布,如落葉般,盤旋,舞動,而後飄落在地麵,一個清晰的手印,也同時出現,手印很深,深到即使是在他肥碩的胸口處也無法迅速恢複,而是深深的凹了下去,手印青紅,其上,有淡淡的血跡滲透而出。鎮長的嘴巴張了張,想要說些什麼,卻猝然低頭,一口血噴出,吐出的鮮血中,隱約可見內髒的碎塊,而後,便如推金山倒玉柱般,嘭的一聲重重摔在地上,濺起點點血花。
啊!!!
一聲歇斯底裏的慘叫聲傳入耳中,驚恐的聲音迅速將呆滯的眾人驚醒,嗡的一聲,如火把扔入蜂群,人群四散,原本簇擁在鎮長身側的眾人如今卻避之唯恐不及,喧鬧聲瞬間引爆,而賬房先生本站在鎮長身後,卻也在此時驚恐的逃離,然而在被地麵的椅子絆倒之後,好像忘記了如何走路,手足並用,連滾帶爬的衝向人群之中。然而,此時此刻,已經沒有人去取笑這難得的情境,所有人都惶惶不可終日,臉上帶著驚恐與慌亂不知道如何去做,隻是下意識的遠離倒在血泊中的鎮長。
身處偏僻角落的小鎮已經平靜太久太久,不便的交通使這裏與世隔絕,恐怕,在國家最詳盡的地圖上,這裏也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存在,戰爭,在小鎮眾人的心中是一個傳說,人們世代在此耕作,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宛若一個世外桃源般平靜安詳,很多人,從出生開始,便隻待在這裏,連哪怕離小鎮最近的城市都沒有去過,所以,很多時候,連一個老人的壽終正寢,都足夠他們議論許久才能平靜,在場很多人,都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在自己麵前死去,何況,如此突然,沒有一絲征兆,何況,還是鎮長。身為一鎮之長,在這個與世隔絕的小地方算的上是土皇帝一般,人們都知道,人都難免一死,然而卻沒有人敢想象,他會在眾目睽睽之下橫屍當場,突然的變故,讓所有人的理智被恐懼吞沒,人們尖叫著,奔跑著,仿佛隻有這樣做,才能釋放自己的驚恐。
中年人看著眼前的鬧劇沉默不語,並未阻止,然而,他望向人群的眼神卻帶著一絲輕蔑,如同俯視螻蟻般高高在上,目光流轉,看到身邊的少年一個個瑟瑟發抖,故作鎮靜的樣子,甚至有人戰戰兢兢快要癱軟在地,忍不住眉頭一皺,即使看到喵喵,也無法讓他的表情緩和半分,隻是有一聲微不可聞的歎息,不過,當他的目光落到葉軒身上去,神色一凝,如同第一次認識般露出了讚賞之色,葉軒凝然而立,腰身挺直,抬首挺胸,目視前方,眼神平靜如水,望向慌亂人群的目光中帶著一絲淡然,一絲寧靜,即使看著地上鎮長的屍體時,也沒有一絲變化,如同淩然獨立於這個世界,眼前的變故也好,四周的喧鬧也罷,都無法打破他周身沉靜的氣質。或許,有些事修行之後便可以做到,但如同與身俱來般的平靜無波,卻極為難能可貴,如果不出意外,擁有這樣特質的人,要比除喵喵之外的其他人,在修行之路上,會走的更遠,隻是可惜,魂力還是低了些,一些天生的差距,是努力無法做到的,如果有喵喵的天賦,又有他的淡然,那該多麼完美,不過,世界上並沒有完美的人,自己還是太過貪心了點,中年人忍不住輕歎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