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風中飛沙
天涯的盡頭是風沙。
大風攜帶著無數顆粒不等的沙石襲向孟同及其屬下所居的帳篷,一時間天昏地暗,耳邊仿佛無數鬼哭,找不到辨不清方向。外麵燃起的火堆被風卷起打著旋上升最終熄滅。
有驚呼被扼死在這樣的夜晚裏。
“有人偷襲!快來人!有人偷襲!……”阿銘大聲疾呼,他出來如廁卻聞到了血腥味,他對於味道很敏感,伍長曾經取笑他說他上輩子是不是狗兒。黑色的身影騎著馬而來,寬闊的馬嘴裏銜著枚,有力的馬蹄上包了布。他們像一群隨風而來的幽魂悄無聲息的咬斷人的脖子吸血。
最先被驚動的人迅速做好分工,數十人拿起刀劍抵抗這群魔鬼,剩下的人紛紛去報告將軍和通知各營各帳。
伍長帶領的小隊被將軍分去看守新俘虜的公主。公主雖然是一個俘虜但孟同沒有虧待她,她的帳篷仍然又大又寬敞。阿銘和兩個公主的侍女待在帳篷裏,其餘人被安排待在外麵守衛。伍長記得公主剛被俘虜的時候,年輕的阿銘盯著被俘的公主盯了很久,便笑笑讓他進去看守。
阿銘看著伍長嘿嘿笑,臉上的褶子都加深了。他打了個寒顫,伍長拍拍他的肩膀好好看著,出了事你小子掉腦袋都賠不上。伍長知道阿銘不會做什麼,阿銘老實的就像榆木疙瘩。阿銘的心裏有一朵虛無的合歡花的影子。
阿銘抱著自己的長槍在公主溫暖的帳篷裏幾乎要睡過去,他看著帳篷中間偏左的燈燭恍了神。伍長大家都叫他伍長,原來阿銘就真的以為這個伍長隻是軍隊最底層的小官。當他被挑中成為孟將軍的衛兵之後,才知道這個伍長隻是將軍對他的叫法而已,伍長也喜歡大家這麼叫他,實際上是將軍最親近的侍衛長。阿銘想,伍長除了一臉褶子說話有點粗俗之外還是有一點英俊的,他又跟了將軍那麼久,為什麼沒有娶妻生子呢?
也許就是因為他的一臉褶子?這一臉褶子讓他看起來比實際上老了很多。阿銘不自覺的笑笑,他伸手摸了摸嘴角,沒有一點褶子,阿銘還年輕的很。
阿銘抱著將軍賜的長槍東想西想的這段時間裏,公主在燈前枯坐。帳篷外麵就是不絕於耳的喊殺聲。一個燈花爆燃,細微的啪嗒聲把阿銘拉回這個帳篷裏來。
公主微微動了動,阿銘抬頭看去。如墨的頭發披散在燈火裏,公主的臉隱藏在搖曳的燈影下有些模糊不清。原來這北方草原荒漠裏也會有像自己家鄉那樣溫婉的女人,阿銘想她的發間少了那麼一朵粉色淡雅的合歡花。
“你多大了?”公主忽然開口問,聲音比矯揉造作的女子硬朗一點帶了些許沙石的味道。阿銘不知道公主為什麼忽然開口和他說話,也許是公主很久很久沒有說話了覺得悶,也許是阿銘盯了她很久覺得煩了。
“十七。”阿銘仍然盯著公主的臉,他的目光在她鬢邊虛空中描畫一朵麵目不清的合歡花。
“叫什麼名字?”公主的語氣有些許厭煩。
“阿銘。他們都這麼叫。”阿銘沒有多少和女孩子說話的經驗聽不出公主語氣裏的厭惡。
“你呢?”阿銘反問。
公主拍案“你!……”最後公主沒有說你這種身份低位又卑賤的奴才沒資格來問我的名字,也沒有嗬斥他。公主看著阿銘的眼睛阿銘也直視著她,可是公主覺得阿銘目光散漫好像一個什麼遊神的魂魄,有一點點凶惡。偶爾掃過來的目光清澈幹淨,就像小時候她在裏麵洗澡的那條河。
“雅若。”公主說,“就是月亮的意思。我沒有漢名。”頓了頓雅若公主又凶神惡煞的說,“不過你隻能叫我公主,雅若是我父王、母妃和未來的夫君才能叫的,你一個中原的小小士兵沒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