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且行且歌5(3 / 3)

三個殺手稍稍耽擱了些時間,岐南一劍穿喉的時候,大雨也從天而降,將兩個人淋成落湯雞。

好在岐南還是有些經驗,不多時就找到了一個山洞。他就著洞口不多的光亮燃起火堆,將離九放在火堆邊,沉默的看著外麵的雨。岐南一個人的時候沉默的就像一塊木頭,他的師弟楚終常常嘲笑他:“師兄,你笑一笑也許能招人喜歡些。”楚終和岐南是不和的,但是顧及他們師父的麵子,楚終對離九倒是還好。

岐南烤野雞還是不錯的,他出去轉了一圈,就捉了隻肥嫩的山雞架在火上烤。戰爭把年青力壯的小夥子都送到戰場上去了,所以,山雞就很少有人捉了,一個個都是又肥又嫩。

離九聞著野雞的香味就醒了,全身上下就像浸在冰冷的河水裏一樣,就向火堆又靠了靠。

岐南聽見離九挪動的聲音,抬起頭來,黑色的額發向兩邊滑落,露出眼睛。離九看了看,唔,眼睛比小時候大了些,也狹長了些,眉毛好像刀刻上去的。離九說:“嗯,南哥哥,你長大了。”

岐南哭笑不得,隻能岔開話題,告訴離九事情經過,“今天是不能回去了,雨下得那麼大,河水都漲了。”

離九探頭向外麵看去,黑漆漆一片,鋪天蓋地隻有沙沙的雨聲,聽久了就像是海潮。偶爾,能聽見蟲鳴或者是什麼野獸在雨裏低低的吼聲。

“離九,”岐南說。

離九轉過頭來,看著岐南伸過來的烤好了的山雞。離九笑著掰下一隻雞腿。岐南說:“你還是那樣子。”

離九嗬嗬笑:“那樣子不好麼?”一隻雞腿被她啃得滿嘴流油。

“沒什麼不好。”岐南說,“隻是你看起來不太好。”

離九說:“南哥哥你烤雞烤得越發好了,在這樣下去,你就可以開一個小店賣烤雞了。”岐南盯著離九。

離九被岐南漆黑的眸子盯了足足一分鍾,終於敗下陣來,離九有些討好的笑著:“南哥哥,我真的挺好的。最近沒有睡好罷了,該不是我眼圈黑了被你看出來了吧?”離九神色裏透著隱隱的擔憂。

“不是,你……”岐南不知道該怎麼說。

“沒有黑眼圈就好啦。”離九快樂的啃著燒雞,看起來毫不在意。你就不能說點別的麼?雖然,你一直就那麼直來直去。離九默默地腹誹。

“你看起來很疲憊,連笑都是這樣。”岐南終於還是接上了那個話題。

離九收起了笑,重新看起來不知所措。

“南哥哥,你知道的哥哥……所以,所以……”離九結結巴巴的不知道怎麼說。

“又做惡夢了吧。”岐南看著外麵漆黑的天空,除了雨聲還是雨聲,“你害怕什麼的時候總是整晚整晚的做惡夢。”

“對啊。”離九輕聲說。

兩個人重新沉默起來,他們一起不說話,偶爾火堆裏會竄出一兩個火星,隻有風雨的聲音一直不停歇,仿佛漫天遍野都隻剩下風雨。

“那他一定對你很好了。”岐南那麼說的時候也沒有什麼表情,好像他毫不在乎一樣。待到他沒有得到回答,他才回過頭來,卻發現離九已經睡著了。

岐南伸出手去,似乎想摸一摸離九的頭發,卻又停在半途,一聲若有若無地歎息聲過後,岐南埋頭在火光裏沉默不語,就像山洞外沉默的大雨。

天晴了,雲像白色的魚一樣在天空任意穿梭,天空藍得就像承載魚的那些海洋,深邃又明亮。

岐南輕輕地抱著離九,焦急地行在荊棘叢生的路上。太陽出來的時候,離九還沒有醒過來,岐南仔細看了看離九,離九的臉紅的就像一抹雲霞,白皙的臉上的一抹粉紅色上好的胭脂。

岐南神色嚴峻起來,他伸手去摸了一下離九飽滿光潔的額頭——離九額頭燙得嚇人,有些燒起來。若是平常的離九也便沒什麼,但現在的離九沒有內力,接連半月未曾好好休息了,還有蘇良的打擊……也許現在的離九脆弱的就像一隻紙鳶,你放手就抓不住一點一點逝去的她了。

岐南忽然站住了,在他麵前五十步之處,有一個修長挺拔的身影擋住去路,是沉默的略顯狼狽的伊何。他的錦衣有幾處被路上尖銳的樹枝劃破了,伊何卻毫不在意,他隻是盯著眼前的男人,那個抱著離九的男人,瘦削有力,長劍靠著離九的手臂,上麵沾著一些幹了的血跡。岐南在伊何看來充滿了危險,他們就像兩個遙遠的占領了各自領土的君王在沉默的對峙。

風含著雷聲在他們之間低吼,卻又不敢放肆。

他們之間的空間被兩個人的氣勢極致的壓縮。

伊何看了一眼乖乖的完好的離九,沉聲說:“把她還給孤。”

兩個人之間的空氣再次被極致的壓縮,幾乎都不能說話。

岐南低下頭看了一眼自己懷裏的女孩,她依然在沉睡。由於高燒,她的呼吸有些急促。

他的心裏一沉:“她受寒了,有些燒。”

岐南遞出了懷裏的離九。

伊何看著他修長的手,沒有一絲顫抖。於是他伸出手,接過離九。

離九白皙的臉透出血一般的粉紅。

很久之後,離九蒼白著臉坐在錦繡的床榻上,聽著明因講述整個事情,她轉過頭看著外麵天空上密布的烏雲,想象當時兩個人就那樣站著,身形挺拔,像兩座對峙的玉山。她的目光夭夭穿過烏雲,誰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