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向東視線複雜地望著裴少北,張了張嘴,竟什麼都沒說。
裴少北跟礦上工程師一起看地圖,研究了一番,一轉頭看到溫語立在不遠處,安安靜靜地看著他,神色淒迷。
他沒有說話,然後大步朝她走了過去,走到角落,拉住她的手,一個閃身,躲在了柱子後麵,視線鎖住她的小臉。“回家去,不要淋雨,好好保重自己!吃好飯,睡好覺!知道嗎?”
她看著他,不說話,隻是看著他,兩個人隔著三十厘米的距離,相對視著,有片刻他們誰都沒有再說話。溫語的視線有點模糊,覺得怎麼用力都看不清他的臉,她挺直了腰,仰起頭,帶著一種倔強,含著一份哽咽的哭腔說道:“我不要你下井!”
她那樣僵直身體,整個姿態帶著一份委屈和埋怨,眼裏的淚水就那麼忍著始終不讓它落下來。
裴少北站在那裏,臉上從來沉靜的表情被撕開一條裂縫,一種尖銳的疼痛從他眼裏一閃而過。
他們隔空對視著,這一刻,他心裏很疼,卻無法退縮。“小語,我不下去,別人會懈怠!”
溫語卻情緒失控地上前摟住他的脖子,低聲嗚咽:“裴少北,我愛你!我很愛很愛你,你知道嗎?我不能沒有你!”
他的小女人竟然在這個時候表白,這真的要了裴少北的命。這樣沉痛的表白,讓裴少北的心一瞬間變得柔軟無比。他一個用力緊緊地抱住了溫語,像是要拚盡畢生的力氣把她揉進自己的骨血裏一般的用力。
裴少北哽咽著開口:“相信我一次好嗎?我不會輕易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小語,你比外麵那些女人堅強,你能懂我的是不是?一百多人的家庭,上千人的悲慟,我不能坐視不理,你也不能是不是?”
她急急地從他懷裏抬起臉來,對上他那雙深幽而溢滿疼痛的眸子,那眼中燃燒著不舍和心痛還有壓抑,這一刻,她的心在抽痛。
這個男人不隻是有家,他還有工作,還有夢想,她怎麼能拖住他的後腿?她張張嘴,想要再一次地開口說“不要去”,可是這一刻,她卻說不出來,她讀懂了他眼中壓抑的情懷。他有一顆無私的心,他寧願犧牲他們的愛情,犧牲他們這輩子的長相廝守,也不能坐視不理!
生命有限,幸福來得如此不易。可是,他還是要為了夢想而獻身,而她,想到外麵那些哭泣的女人,這一刻才真的感同身受,她又怎麼能去阻止?
“我愛你,很愛很愛,一定要回來,我等你!”她的手顫抖著撫上他的黑發,他還穿著濕漉漉的衣服,她撫摸著他的臉,那胡渣子紮的她手痛,再痛都沒有心裏痛。他臉上的每一寸肌膚,在她纖細的指尖下劃過,她的指尖似乎在輕輕訴說對他濃烈且深沉的愛意,是那樣的廣闊無邊。
“老婆,我會回來!”他握住她手,攬她入懷。他知道她會懂,他就知道她會明白。隻是他又食言了,此去,不知道能不能回來,他無愧於天,卻總是愧對他的小女人。
她臉龐貼在他胸口,傾聽著他節奏稍快而有力的心跳聲,她忽然想對他說些什麼,不禁喃喃道:“老公,我不知道我該責怪你還是該感謝你,是你令我休驗了一個女人最深的痛苦以及最大的幸福,我原本隻想過平靜淡然的日子,平平安安,什麼都不奢求。可我知道你有夢想,我相信你,相信你一定可以救出他們,讓所有和我一樣渴望平安的女人跟他們的男人合家團圓。盡管我真的怕,盡管我真的不想你去,但我仍然感到慶幸,在危難之時我選擇的男人,我深愛的男人是個真正的男人,頂天立地,無愧天地,裴少北,阿裴,老公,有這樣一個你陪在我身邊,我真的很幸福,我以你為榮!”
裴少北麵容一動,眼中深情濃溢,雙臂猛地收緊,緊到她透不過來氣。他緩緩地閉上眼睛,下巴在她額頭輕輕磨蹭,道:“謝謝你,老婆。你的信任,是我的動力的源泉。”
她鼻子一酸,雙手緊抱住他的腰,為了不讓自己再流淚,她微微仰起頭看他,“一定要回來,我和寶寶等你!”
“什麼?”裴少北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可能懷孕了!”她的經期推遲了十多天了,她一直沒在意,因為打上次流產後,她的經期一直不是十分準,這幾日她隱隱有點惡心的感覺,她懷疑是懷孕了,可是連著下雨,他工作忙,她還沒去醫院確認。“我覺得和上次一樣,可我不能確定!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