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我沒有別的要求,隻是想請你吃飯,不是用工資,用我的稿費。”溫語也是目中淚光盈動,聲音有些哽咽,“這是我一早就想啊,你不能推辭。”
“好!爸爸不推辭!”他還有另外兩個孩子,卻沒有一個說請他吃飯的,倒是這個從來不曾養育一天的孩子居然用稿費請他吃飯。“小語,你真是個好孩子,爸爸以你為驕傲。爸爸一定會補償你,給你討回公道。”
溫語笑笑,為郝向東夾菜。
這一餐,不是她跟郝向東第一次用餐,卻是單獨一次。
她隻字未提為許以清求情的事,隻是吃飯。期間,充滿濃濃的親情,如此溫馨。直到吃完飯,溫語準備回醫院的時候,也隻對郝向東道:“爸爸,你要答應我,自己保重身體,為我媽媽保重好身體!”
“會的!等處理完了,爸爸給你改名字,回家來,每天都陪爸爸吃飯!”郝向東說道。
溫語一愣,卻搖頭。“爸爸,我能體會到您的心意,對我來說,這樣足夠了。其實姓什麼都無所謂,重要的是,您是我爸爸,爸爸不在意自己的顏麵,女兒卻不能不在意。媽媽之所以不來找你,就是希望你過得好,我也不能違背媽媽的意願,我不改戶口,也不讓太多人知道我是您的女兒。可我心裏是認可您的,也愛您,謝謝您照顧媽媽那些年,沒有您,媽媽隻怕早不在人世了。”
郝向東無比心疼:“孩子,爸爸不在意,爸爸隻想你回家,你姓郝,是我和素煙的女兒。”
溫語鼻子一酸,險些就要撲到郝向東的懷裏,這個是她的爸爸,他從來沒抱過她,可是她長大了。
她生生忍住,抬首望向郝向東疲倦中流露著濃濃關懷和慈愛的眸子,她知道爸爸走到這一步不容易,她也知道媽媽忍著不去找他更不容易。
她終於還是微笑著道:“爸爸,這個以後再說吧,你也要照顧好自己,不要太操勞,國家大事並不是你一個人的責任。”
“好,等事情都處理好了再說!”郝向東點頭。
溫語上了車子,回去的路上,她在想父母的愛情。
媽媽一生淒苦,卻又深得三個男人的愛!雖然每一個都傷痕累累,卻也不枉此生。而愛情,是不是留下遺憾才會讓人覺得美?
想起媽媽無數個夜晚的輾轉反側,徹夜難眠,那由內心深處傳來的陣陣疼痛,一個人在暗夜裏思念著遠方的人,不曾提起,可是卻永生永世的無法忘懷。
許下三生,弱水三千,隻取你一瓢。
這是媽媽給爸爸擦肩而過錯過的爸爸單方麵的諾言。就此,無論今生如何背道而馳。即便她知道,轉過身就可以看到爸爸,可她也知道,他們之間的千山萬水,讓她耗盡此生也無法翻越,因為,時光讓他們這一生,站在了天塹之上。
愛因為有了遺憾而美麗!讓人心酸,卻又讓人如此無比的惦念此生。
如若她不能讓裴少北消除對程子琪的愧疚,誰能保證,程子琪不是裴少北心底的那份永久惦念呢?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溫語回到了醫院,繼續給程湛講故事,直到程湛睡著。
她也躺在床上,說是睡,其實並沒有睡著,而是一種接近假寐的狀態,外麵的事情似乎都知道,樓道裏的聲音都能隱隱約約地聽到,可是大腦卻很迷糊,仿若夢中。
裴少北今夜不曾來!
她似乎在夢裏一種夢魘裏看到了裴少北,他在前麵走著,她在後麵追,跑到很快,他隻是大步走著,而她卻怎麼也追不上他的腳步。
畫麵一轉,她看到程子琪在前麵招手,而裴少北卻大步朝她走去,上前挽住了程子琪的手,她在後麵拚命追,他卻不再回頭。
她遠遠看著向他伸出手,想叫他,卻怎麼都發不出聲音。他將程子琪攬在了懷裏,她似乎看見了相依相偎在一起的兩道身影。
程子琪在他肩頭幸福地微笑,裴少北卻抬頭看著自己,他的臉模糊不清,隻有一雙眼睛盛滿了悲傷。那悲傷令人窒息,好似凝聚著世間一切的黑暗,讓人覺得這雙眼睛的主人不管站在多明媚的陽光下,其實仍生活在地獄般的黑暗中。他對她說:“小語,對不起,我不能不對程程愧疚!別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