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歡停了下來,就站在他斜後方大概半米的位置看著他。
看著他抽完一根煙又抽另外的一根。
地上的煙頭已經從原來的沒有到三四個了,沈時遠卻還是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可她也沒有開口要勸慰的意思。
兩個人認識到現在,沈時遠在她的跟前,從來都是如沐春風的,就算是一個多月前被沈東成趕出沈家,他也沒有想像如今這樣。
他幾乎不在她的麵前抽煙,偶爾有時候忍不住就會在半夜的時候起來抽一根。
但也隻有一根,多的也沒有。
他以為她不知道,其實她都知道。
每天晚上他起來之後再回來,她都能夠聞得到他身上的煙味。
可是她也從來都不說,因為他在她的麵前已經很克製了,克製到她都不忍心再去說些什麼。
就好像如今一樣,她知道,他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去克製了。
海風有點黏,寧歡眨了眨眼睛,眼眶有些濕。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才沒忍住開口叫了他一下:“三少。”
她伸出手,輕輕拉了一下他的衣擺。
沈時遠低頭看著那輕觸著自己衣袖的手,食指微微抖了抖手上的煙,半晌,他伸手將那煙頭往遠處一扔,才開口:“寧歡,我沒有家了。”
他這話說得很輕,那海風吹過來,仿佛一下子就能吹散了。
可盡管這樣,寧歡還是聽清楚了。
比起上一次沈時遠得跟她說過這樣的話,這一次,顯然是更加的絕望。
她咬著唇,沒有讓自己哭出來,抬手過去將他抱住:“有的,沈時遠,你有的,你看,你還有奶奶啊,你還有沈太太啊。”
她不想哭的,可是話說出口,眼淚卻忍不住掉下來了。
金錢、地位,真的就那麼重要嗎?
她是真的不明白沈東成是怎麼想的,他怎麼能,怎麼能那麼狠心呢。
聽到她的話,沈時遠隻是哼笑了一下。
“八歲的那一年我還以為爸媽的車禍是真的就隻是一場車禍,九歲的那一年我信了他的話,那個人他已經處理掉了,她得到了她應該得到的教訓。沈家家大業大,悄無聲息地處理一個人,根本就不是一件難事。這麼多年來,我一直以為,當年那個人真的就得到教訓了。可是現在她卻出現在我的跟前,告訴我,她活得好好的。”
“寧歡,你不覺得可笑嗎?”
他低頭看著她,桃花眼裏麵沒有笑意,取而代之的是她從未見過的茫然和陰戾。
寧歡隻覺得心頭一顫,下意識地收緊了自己的手,“她會得到報應的,沈時遠,她會有報應的。”
“最嚴重的刑事案件也就隻保留十五年的法律追責年限,我今年已經三十了,事情過去了二十一年了,寧歡,她還會有什麼報應?”
說著,他突然頓了一下,眼底裏麵的茫然全然不見,身下冰冷的狠戾:“我不信報應,我隻信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