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心衰竭晚期,除非換心髒,否則難撐過半年了。醫生的話還在沈言耳邊回響。
正值江南梅雨時節,這連綿的夜雨,似乎永遠也沒個停歇。
昏暗的臥室裏,風吹起落地窗前薄薄的一層紗簾,細雨打濕在沉黑色的真皮沙發上。
沈言呆呆地坐在床前,打了個哆嗦,猛然回過神來。
已經天黑了,她又坐了一個下午了。
她起身,走過去關上了窗,細雨落在蒼白手臂上的那一刻,心口一陣絞痛傳來。
再回到床前的時候,她提筆,在那張離婚協議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連帶著那張寫著左心衰竭晚期的診斷單,一起收進了抽屜裏。
將死之人了,就索性成全了他們吧。
砰!
房門猛地被踹開,幾乎連帶著整個房間都抖了一下。
一道頎長黑影闖入,似乎是刹那間,就到了她眼前。
星不過剛說出一個字,輕飄飄的身體就猛地被提起,她整個人被重重地砸在了床上。
傅星寒傾身壓下來,狠狠扯掉了她身上的睡裙,聲音如同要將她生生撕碎:你這個惡毒的賤貨!
這是這一周來,他跟她說的第一句話。
自從一周前,消失了三年的林嘉月回國,他就丟下一紙離婚協議書,離開了這裏。
沒有開燈,微弱光線裏,她看不大清楚他臉上的表情,卻能感受到他那雙從來清淡的墨眸裏,此刻散著如狼的狠戾。
身體撕裂般的突兀痛楚,伴隨著心口的鈍痛似乎又加深了幾分。
沈言張大了嘴,竭力呼吸了幾下,聲音幾不可聞溢出來:星寒,我累了,可不可以不要這樣?
傅星寒掐住她脖子的手,虎口狠狠收縮了一下,不給她留半點喘息的機會。
這不就是你想要的嗎?三年前,是你慫恿我奶奶,將嘉月逼出國軟禁起來的是嗎?
喉嚨裏有腥甜味蔓延開來,沈言克製著,不讓那口血衝出喉間。
她費力搖頭:我聽不明白你說什麼,我沒有,當年是林嘉月自己離開的。
慫恿我奶奶逼走嘉月,再讓我娶了你。沈言,我會讓你明白,耍我和傷害嘉月的下場!
他將她折騰到筋疲力竭,等慢條斯理穿好了衣服,就猛地將她拽起來甩在了地上,滿身寒氣就要離開。
若不是嘉月還一個人躺在醫院,他一定現在就手刃了這個蛇蠍毒婦!
身體砸在地上發出一聲悶響,入骨的疼痛頃刻傳遍四肢百骸。
沈言搖搖晃晃地起身,強忍著不讓眼淚落下來:無論你信不信,這些年我從來沒有傷害過林嘉月。
傅星寒嫌惡至極地回身睨視著她,明明是悶熱的夏夜,他的聲音卻隻如化不開的寒冰。
簽了離婚協議,滾出這裏,過了今天,若我再看到你,定讓你生不如死。
沈言身體跌坐到了床上,心如刀絞,卻低笑出聲來。
離婚,他要和她離婚,就因為林嘉月輕飄飄無憑無據的一句話。
她手指死死抓在床麵上,隻覺得寒意自腳底升騰而起:如果我說,我隻能活半年了,你也還是要和我離婚嗎?
男人眉心打了個死結,幾步逼近過來,就發狠地掐住了她的脖子,將她拽了起來。
沉沉夜色裏,沈言身體克製不住地一陣踉蹌。
在他蹙眉鬆手的那一刹那,她身體再一次重重砸在了地上,喉間那口血再也沒忍住,猛地噴了出來,沾染在了米色的床單上,在這樣的昏暗裏,說不出的詭異和淒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