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回賓朋肆應仗義疏財湖海飄流浮家泛宅(3 / 3)

隻見和尚已到船頭立著,將禪杖倚在身邊,雙手合十,迎著楊幻笑道:“來者果是楊狀元麼?貧僧迎候了好幾日,隻因不知究竟是也不是,不敢冒昧迸見。幸蒙賞賜了這一袖箭,貧僧方能斷定:若不是楊狀元,他人決不能打得貧僧的腦門這們發癢,真是幸會之至。”這幾句話,隻說得楊幻的臉紅一陣白一陣。隻是看和尚說話的神氣甚是誠懇,並沒帶著譏諷的意味,也不象是前來尋仇報複的,隻得也陪著笑臉抱拳說道:“不知大和尚法諱怎麼稱呼?寶刹在那裏?何以知道不才會來此地?”旋說旋讓和尚進艙裏,分賓主坐定。和尚接著答道:“貧僧法號無垢,這番因雲遊到陝西,在西安報恩寺雪門師叔那裏,聽說楊大居士已動身來陝西訪友,貧僧久慕大居士的聲名,本打算親到河南拜訪,無奈一向都不得方便。近來正喜有機緣可以成行了,偏巧小徒從河南回來,據說曾到了大居士府上,適逢大居士已離開原籍,出門訪友,並無一定的行蹤,貧僧聽了,唯有自歎緣慳。卻想不到一來西安,無意中倒得著大居士的蹤跡,所以特地來河邊等候。“

楊幻見無垢和尚說得這般懇切,料知決無惡意,忙起身拱手道:“承大和尚如此厚意殷勤,不才真是又感激又慚愧,大和尚剛才說西安報恩寺的雪門師叔,不知是不是和江南周發廷老爹同門的雪門師傅?”無垢連連點頭,笑道:“正是他老人家,居士原來和江南周老爹相熟麼?那是貧僧的師伯。”楊幻笑道:“江南周老爹誰不知道,更是不才平生最服膺的老輩,聽說周老爹同門兄弟,並雪門師傅隻有主人,還有一位田老師,多年隱居不出,外人知道的很少。想必大和尚的尊師,就是他老人家了。”無垢和尚微笑點頭道:“貧僧俗姓田,字義周,居士所說的,便是貧僧的俗父,已於五年前去世了。”楊幻喜道:“怪道大和尚有這等驚人的本領,原來是大名家之後。我真是肉眼凡胎,唐突了大和尚,罪該萬死。”

無垢和尚擺手說道:“居士不用客氣。貧僧雖是出了家,然貧僧的工夫,不是在出家後練的,你我都是同道的人,貧僧因聽得小徒說,居士有一位公子,工夫甚是了得,居士帶著一路出門,何不請出來給貧僧見見?”楊幻謙遜道:“小該子頑劣不堪,怎夠得上說工夫。”旋說旋向隔艙叫道:“我兒快出來向大和尚請安,”

前艙說話,楊從化在後艙聽得分明。連忙放下手中兵器,理了理身上衣服,應聲出來,恭恭敬敬的向無垢和尚行禮。無垢慌忙雙手拉了起來,兩眼在楊從化渾身打量了一遍,不住的點頭笑道:“好氣宇,好骨格。怪不得小徒再三稱讚。”楊幻問道:“令徒是那位?曾見過小子麼?”無垢道:“自然是見過的。”說著,拉了楊從化的手問道:“你今年有十九歲了麼?”楊從化應是。無垢又問道:“從幾歲起練工夫?”楊從化道:“五歲。”無垢叫著“哎呀”道:“練過十一年了,難得,難得。你也讀過書,認識字麼?”楊從化道:“書也略讀了些,字也略認識一些。”無垢道:“書是從幾歲讀起的?”楊從化道:“也是五歲。”無垢聽了,歡喜得哈哈大笑道:“書也不間斷的讀了十一年。像這般文武全才的童子,除了你恐怕沒有第二個。”楊從化不做聲。楊幻在旁謙謝道:“大和尚太誇獎他了,小子今日能遇見大和尚,實可謂之三生有幸,得懇求大和尚玉成他才好。”

說罷,起身對無垢一躬到地。無垢欣然答道:“令郎合該與貧僧有緣。貧僧在十年前雖收了一個徒弟,隻是他有他自己的事業,不能隨侍左右。多久就存心要物色一個,無如稱我心願的實不容易找著。就是我那小徒,也隨處替我留意,因此見了令郎,對貧僧稱道不置。”楊從化生性聰明,聽得自己父親求無垢玉成他,無垢已應允了,不待他父親開口,即雙膝往艙板上一跪,搗蒜一般的磕了四個頭,無垢很高興的坐受了,對楊幻說道:“貧僧近年募化十方,已在湖南長沙瀏陽交界之處,買了些田地。那地方原有一所古寺叫紅蓮寺,規模不大,地形卻甚好。貧僧已從四川陝西兩省,雇了二三十名很工巧的泥木匠,到湖南重新蓋造起來,此刻已造成一所大寺院了。那地方最好修煉。令郎即拜給貧僧做徒弟,就得跟隨貧僧到紅蓮寺去。不過出家不出家,倒可聽憑尊便,那是不能勉強的。”不知楊幻如何回答?且待第八十二回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