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的生活容易呢?
醫院裏的人都很忙,有人忙著生、有人忙著死,有人徹夜難眠,有人盼著一覺不醒,各有各的辛酸罷了。
任爾東沒有向黃思雨說教。
他給她講了自己的事情,講大學裏的生活,講畢業之後找工作,甚至講自己現在的臥底身份,講接受這份工作的初衷,講那些憋在心裏不能發泄的不滿。
黃思雨的喉嚨嚴重潰瘍無法說話,但眸子裏有了光彩。
隔著玻璃窗,通過話筒,她答應替任爾東保守秘密,盼著看到他成功曝光腐敗,完成臥底任務。
任爾東送上陽光開朗的笑容告別,轉過身後表情就垮了。
其實他一點信心也沒有,因為昨晚看了劉德誌交出來的資料,僅僅是TPC這一家公司,8年來的行賄金額超過三個億。
彙總兒科事業部的“終身提成製”,還有其他部門的客情維護費、臨床費的開支明細,抑或是學術會議造假的記錄,牽涉其中的醫務工作者超過600人。
平均每個人50萬的行賄金額,牽扯麵太大,背後的腐敗太過觸目驚心,如果曝光出來,整個乾海醫療係統真的要發生係統性崩潰了。
別的不說,眼前這血液科主任趙淑琴就在受賄名單上,她要是被查了,黃思雨的病情誰來管?靠剛入職沒幾年的小宋大夫嗎?這醫院裏還有鵑姐和那麼多重症病人等著做手術,要是主刀醫生都被撤職查辦了,誰來救治?
在他腳步沉重即將走出醫院時,許清如打電話過來。
她實在是太激動了,以至於一接通就大聲嚷嚷:“我查到費米了!”
聲音從聽筒中擴散出來,任爾東趕緊捂住手機,心虛地四處張望後才回話:“你小聲點啊,我現在就在腫瘤醫院呢!我又不認識他,萬一就在身邊呢?”
“不會的,馬一鳴之前沒有騙你,費米不會在腫瘤醫院出現,因為他本人根本就不在乾海,甚至有可能從沒來過乾海!”
“這怎麼可能?他不上班,不給TPC創造業績,喬建彬和孫濤怎麼可能給他這麼重要的客戶,還月月開工資?”
許清如笑著滑動鼠標滾軸,在電腦上把費米的名字做了標記:“我在TPC曆年的客情維護費支付明細裏查到了費米的名字,還有他的銀行卡賬號,你猜怎麼著?”
“我的姑奶奶,這種時候就不要賣關子了!”
“嘿嘿,這個費米的銀行卡是掛在腫瘤醫院院長葛思危名下的!過去總共有過12次轉賬記錄,3年前第一次使用轉賬了1萬元,後來越來越頻繁,金額也一次比一場大,去年一年就轉賬過6次,兩個月轉賬一次,每次4—6萬不等。”
任爾東感覺大腦cup燒幹了:“你的意思是,這個費米隻是一個代號,真實身份是腫瘤醫院的院長葛思危?不能吧,堂堂院長還能看上這點小錢?咱們這受賄名單裏,人均五十萬呢!”
許清如讓他去打聽打聽葛院長是什麼時候調來腫瘤醫院的,最近有沒有關照過TPC公司藥品的行為,側麵求證一下。
任爾東想了想,最了解內情的可能還是馬一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