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回搶徒弟鏢師挨唾沫犯戒律嶽麓自焚身(2 / 3)

於今且說方紹德將盧瑞挾在脅下,幾起幾落的就出了盧家,盧瑞早已清醒過來,隻因被挾著動彈不得,以為是被擄到了強盜手裏。知道叫喚無用,動也是白費氣,初時還希望胡大個子來救,後來見方紹德一口唾沫便將胡大個子吐翻了,心裏自不免越發害怕起來。超速首發及聽了方紹德對他父親說的那幾句話,心裏才略安了些,仍是不言不動。方紹德出了盧家,瞬息就跑了四五十裏路。在一片很密的樹林之中,慢慢的把盧瑞放下來,他自己也待坐下來休息,誰知道盧瑞的腳才著地,一抹頭就向樹林外逃跑。方紹德看了也不追趕,隻對著盧瑞的脊梁招了招手,笑道:“回來,回來!打算跑到哪裏去?”盧瑞正在往林外飛奔,經方紹德這一招手,煞是奇怪,就和被繩索牽扯住了的一般,不但不能再往前奔逃一步,並立時身不由己的倒了回來,比向前奔進時還快,直退到方紹德跟前,兩腳才能立住。

方紹德牽了盧瑞的手,笑問道,“你打算跑到哪裏去?”盧瑞不慌不忙的答道:“打算跑回家去。”方紹德點頭道:“為甚麼要跑回家去?”盧瑞道:“不回家去,在這裏幹甚麼?我又不認識你,我睡在家裏好好的,你為甚麼把我抱到這裏來?”方紹德見盧瑞說話口齒伶俐,雖在這種非常時候,而態度安閑,神智清澈,休說尋常未成年的人做不到,就是平日自負有些學養的人,遇了這種時候,也難得如此鎮靜。不由得欣然說道:“好孩子,不枉我辛苦了這一遭,你且坐下來,聽我說出將你抱到這裏來的緣故。你要知道我一不是強盜,二不是拐帶。隻因你與我合該有師生的緣分,我是特來收你去做徒弟,傳授你道法的。你將來學成之後,不僅隨時可以回家,數千裏遠近的所在,可以於頃刻之間任意來去。你有這種緣分,我才不遠千裏前來找你。你若沒有這種緣分,就跋涉數千裏來找我也找不著。你明白了麼?”盧瑞似領會似不領會的問道:“甚麼叫做道法?怎生傳授?”方紹德笑道:“道是道,法是法。此時費千言萬語,你不能了解的,將來不用片言隻字,你自然能領悟。即如剛才我叫你來,你不能不來,你想去,我不叫你去,你便不能去。這就是我有道法,你沒有道法的緣故。又如在你家保鏢的胡大個子,他自以為本領了得,地方上人也恭維他本領了得。而我隻一口唾沫,就吐的他跌了一個倒栽蔥,這也是我有道法,他沒有道法的緣故。你明白了麼?”

盧瑞好像登時領悟了似的,隨即爬在地下即了幾個頭道:“願意拜你老人家為師,求你老人家傳授我的道法。”方紹德喜道:“我既特地來收你做徒弟,自然會傳授你的道法。不過在未學道法之先,須牢記我的戒律。我如今雖巳收了一個比你年紀大,本領高的徒弟,但因他在數年前於不知不覺中,被妖精吸去了元陽,非複童身,不能直傳我的道法。不能直傳我的道法,便不能做我的大徒弟。因為大徒弟是將要執掌戒律的,不能得道法的真傳,焉能執掌戒律,使同門諸徒心服?你此刻年紀雖輕,夙根甚好,所以收你做我的大徒弟。”

又道:“我的戒律,隻三條最關緊要,你須牢記在心,謹慎遵守!”盧瑞真是天生才智,一聽方紹德的話,就歡天喜地的說道:“我隻要能傳師傅這樣的道法,自願遵守戒律,請師傅說出是那三條來?”方紹德道:“你仔細聽著罷。第一條,不許幹預國家政事。我這道法,傳自佛家,佛家是不許幹預國家政事的,那怕昏君臨朝,奸臣當國,我門下的弟子,永遠不許有出來幹預的事。你能遵守麼?”盧瑞拜了一拜,說道:“能遵守。請問第二條?”方紹德道:“萬惡淫為首。第二條就是戒淫。凡在我門下的,須終身保持童陽身體,不許娶妻納妾,不許奸淫他人婦女,你能遵守麼?”盧瑞心想:這條太難了,我雖不怕絕了盧家宗嗣,然要終身保持童男之身,是不是一件容易做到的事,我此刻還不得而知。隻是要侍師傅的道法,有這條戒律,便不能不答應遵守,想畢,遂隨口應道:“願遵守。請問第三條?”方紹德見盧瑞躊躇了一會,才答出願遵守的話來,不覺望著盧瑞唏了一聲道:“第三年戒偷盜。無論窮困到甚麼地步,寧饑寒交逼以死,不許仗著所學的能為,去偷盜人家的財物,你能遵守麼?”

盧瑞想了一想,問道:“假使有為富不仁的,置數十百萬金銀於無用之地,使無數貧民無處得錢為活,我乃取有餘以補不足,麵無自利之心,這也在偷盜之例麼?”方紹德搖頭道:“安得無自利之心,即不自利,也犯刑章,這三條戒律,須恪守到底,絲毫不能假借。”盧瑞連連答應:“能遵守,能遵守。”方紹德道:“在我門下,必須恪守這三條戒律,如犯了其中一條,便得承受處罰,毫不通融。”盧瑞問道:“犯戒的當怎樣處罰呢?”方紹德道:“稍知自愛的,犯戒後,應圖自盡以掩恥。不能自盡時,惟有驅而逐之門牆之外。”盧瑞道:“這人既得了師傅的傳授,在師傅門下,有管束的人,尚敢犯戒,被驅逐後,沒有能管束的人了,不越發肆無忌憚了嗎?”方紹德笑道:“既要驅遠他,何能使他再得我的傳授?我自有方法,使他回複未入我門下以前的原樣。不但如此,要出離我的門牆,隻有三條大路可走,就是儒釋道三教。要從儒教,還得取科名,列仕版,方能上算。不入這三教,是不能出我門牆的,因為入了三教,便不愁沒有管束的人了。我門下的戒律,是有這們謹嚴的,寧肯使吾道失傳,不能移易以誤後世。”盧瑞連聲應是道:“我此後一定屬戒律。如有過犯,甘願自盡,誓不跳出師傅的門,再走那三條大路。取科名列仕版的願望,不是中途改業的人所能做得到的。至於此刻的和尚道士,我寧死不願做他們的徒弟。”方紹德稱讚道:“你果能犯戒後自盡,便能拚死遵守戒律,同是一死,與其犯戒而死,毋寧以死殉戒。”誰知論情理雖則如此,事實卻又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