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君荷到碼頭的時候,天已經陰沉下來,黑壓壓的雲裏時不時閃出幾絲電光,帶著海腥味的風撲麵吹來,又濕又鹹。
“叔,去金龍島怎麼走?”
碼頭停滿了大大小小的漁船,漁民們就近支個攤,把當天打來的海鮮擺出來,供客人們挑選。
張三叔正把冰塊往裝滿了魚的泡沫箱子裏倒,天氣不好,魚沒賣出去多少,剩下的隻能冷藏起來明天再賣,死魚便宜點總會有人要。正在他愁眉苦臉的時候,帶著笑意的聲音從耳邊響起,張三叔轉頭一看:
“嗬!”
無論是誰,看到君荷的第一眼,都會被她這一頭紅色的大波浪長發吸引,那火一般耀眼的紅色,普通人很難駕馭,也就她膚色白皙,五官明豔,個子高挑,竟沒被那火紅的頭發壓下去半分。
就是身形清瘦,看上去還沒有她身後的大行李箱有分量。
“沒船了,”張三叔回過神來,擺擺手,“去島上的客艇早晚各一趟,點兒剛過,明天早點去碼頭等著吧。”
聽這話,蘇君荷有點鬱悶,緊趕慢趕,還是沒趕上!打開手機搜索某滴,看有沒有順風船能帶一程。
“閨女,是去旅遊嗎?咋不報個團?”張三叔跟倆兒子把攤收完,點了根煙,見蘇君荷還站在一邊劃拉手機,“咱這地方,報個團也就出個船票,上了島就就自由活動,晚上到了點,團長還給送回來。”
“不是旅遊,回家。”她收了手機,看向張三叔,“蓮台村的。”
張三叔聞言眯著眼打量:“你哪家的?”
按說村裏人來來往往的,他都能認個大概,但長得這麼白淨的姑娘,還真沒印象。
蘇君荷笑了笑:“蘇大海家的。”
蘇大海?張三叔詫異,把煙頭扔地上,腳攆滅。蘇大海是他們村打漁的老把式了,七年前兩口子出海發生意外,留下一對兒女,前些年老大蘇阮考上大學,把弟弟扔給了小叔養著,一去就沒有再回來。
直到前些日子,蘇阮給村裏去電話要轉戶口,人們才知道二十多年前,蘇大海把孩子給抱錯了。
蘇阮不是蘇大海的孩子,據說是個豪門千金。
這事現在還是村裏老嬸們的話頭。
那眼前這個……張三叔想,是蘇大海家親生的那個?
君荷看眼前人光看著她不說話,正欲開口,就聽張三叔來了一句:
“咦?這麼晚咋又來船了?”
隨著張三叔的視線,就看到不遠處來了一條小艇,烏突突的發動機聲越來越響。
見君荷不明白,三叔解釋:“是去村裏的小艇,”說完大手一擺,“海狗子!”
不一會兒,客艇靠岸,下來一個古銅色膚色的健壯小夥,赤裸著上衣,把船繩綁在石墩上,才應了聲“叔”,又開始吐槽:“來了個旅行團,預定的酒店出了岔子,價位合適的酒店又住滿了,讓我接民宿去。”
“這天馬上就要黑了,馬上就要下雨,要不是加了船錢,我才不來接。”
“別叭叭了,我還能不了解你,別說加錢,就算不加,你也得跑一趟來!”三叔拍了拍對方,指著君荷,“可巧了,這是你大海叔家的姐,一會兒坐你的船回去。”
君荷:“我是蘇君荷,一會兒就麻煩你啦。”
“可真是幸運,要不是跟叔說話,我可能得去住一天賓館了。”
海狗子被君荷驚豔了一把,做作地捂了下眼睛:“哎呀!這等美貌是我等能見到的嘛!”
“我去你的!”張三叔一腳踹過去,“油嘴滑舌!”
海狗子笑嘻嘻地躲過三叔的腳,抻著脖子跟君荷說:“加個微信呀,往後坐船也方便。”
一陣風吹來,君荷火一樣的長發隨風飄動,她嫌麻煩,用牙咬著胳膊上的彩色皮筋紮了個馬尾,爾後加了海狗子好友。海狗子飛快通過,吹了個口哨:“姐姐大氣!”
“船費多少?”
“嗨,不用,”海狗子迅速改了表情,故意傻笑摸頭,“才三十塊錢,也不多,我請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