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縣城和炮樓裏的鬼子走出來掃蕩了一次,八路軍對付鬼子掃蕩的方式就是轉移到山裏去和鬼子打遊擊,他們和鬼子周旋的原則是,能打就打,不能打就躲,鬼子氣急敗壞地炸了一些民房,胡亂地砍倒了一些地裏的莊稼,半個月後,便又退回到城裏。
在這半個月時間裏,八路軍和鬼子打了兩次不大不小的伏擊,雙方各有傷亡,鬼子退回去後,八路軍在一個叫李家莊的地方休整,這個李家莊距離楊槐的家不足十裏,營長嶽福常批了楊槐幾天假,讓他回家看一看。
楊槐便在一個早秋時分回了一次家,鬼子掃蕩時,莊戶人家也是能逃就逃,能躲就躲。楊槐的父母也是從山裏回來沒幾天,好在房子還在,父母兩人驚魂未定地正在收拾房間,這時的楊槐就站在了院子裏,母親驚呼一聲從房間裏跑出來。
楊父沒說什麼,拍了拍手上的灰,看了兒子一眼,又看了一眼,然後蹲在地上,用煙袋吸煙。
楊父低著頭甕聲甕氣地說:回來呆幾天?
楊槐目光虛虛地望著父親說:部隊在李家莊休整,三天後就走。
父親咳了一聲,把一口痰吐在地上,父親扭著頭衝在灶房內忙活生火做飯的楊母說:把房子打掃一下,後天就給孩子結婚。
楊母在房間裏含混地應了聲。
楊槐吃驚地望著父親,張大了嘴巴道:爸,結婚?給誰結婚?
父親把煙袋裏的灰磕了,站起身來說:給你。
楊槐就傻了。
上次伏生回家走後沒幾天,楊父便揣著楊母從箱子底翻出的散碎銀兩去了南莊一趟,南莊有戶人家姓王,家有一女叫小鳳,芳年十七八歲的樣子。
這戶姓王的人家楊父認識,有一次躲鬼子兩家人擠進了一個山洞裏,還在山洞裏住了一夜。在這一夜裏楊父楊母對王家小鳳印象深刻,吃苦能幹,還懂得事理,叔叔嬸嬸地叫,還拿出了帶來的饃分給他們吃過。山洞裏蚊子多,為了不讓蚊子咬睡個好覺,小鳳幾乎一夜沒睡,用一條毛巾給父親轟了一夜的蚊子。
王父醒來就誇小鳳:她娘走了,這個家裏裏外外就靠這個孩子了。
楊父楊母也毫不吝嗇地用讚美的語言把小鳳誇了一遍又一遍。
伏生上次回來大大地刺激了楊父楊母,伏生走後,楊父就下定決心要給楊槐說門親事,伏生結婚了,楊槐不缺東少西的,憑啥不能成親。
於是,楊父拿著全部積蓄,深一腳淺一腳地來到了南莊王家,他找到了王父開門見山地把來意說了。
王父望著他一張一合的嘴,還沒等楊父說完就明白了,揮了揮手道:他楊叔,不就是想做親家麼,好事呀。
楊父沒想到這事這麼順利,便眯了眼,點頭如雞啄米似的說:嗯哪,就是這個意思。
王父拍拍手說:這事好辦也不好辦,你得答應我幾個條件。
楊父心裏立馬涼了半截,但還是說:親家你說,你說。
王父就說:鳳啊娘去得早,這個家多虧了有這個鳳。我可離不開她,你家要是娶了鳳,可不能讓鳳去你家。
楊父就轉著圈地琢磨,裏裏外外地想了一遍,按說娶了媳婦就是自家人了,哪有不在一起過的道理,可楊槐常年不在家,一年回來那麼三兩次,加在一起也就是呆個五六七天的,楊父的意識裏,楊槐畢竟是當兵的,這次回來了,下次能不能回來還不好說,他覺著給楊槐成個親,一是能讓兒子留個後更好,就是留不下後,也要在陣勢上給另外兩家人看看,楊槐也娶媳婦了,他楊家也不差啥了。至於小鳳未來和他們在不在一起,看樣子也不重要,他們老兩口有手有腳的,不需要照顧,要是真的有一天不行了,小鳳畢竟是自家媳婦,這麼善良的小鳳還能不管他們?
楊父飛快地把這些都想了,然後也拍拍手說:親家,就依你,這事就這麼定了。
王父見楊父爽快地答應了,便哈哈大笑道:你不愧是關東老客爽快,那就這麼定了,啥時候娶隨你。
王父大手一揮就把女兒終身大事定了下來。
楊父從懷裏擠出壓箱子底的幹貨遞給王父,兩個男人撕巴了一會兒,王父還是收下了,這事就定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