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教主,你笑了!”
都盧端著酒盞,臉上酡紅,一邊打嗝,一邊傻乎乎撓頭,酒嗝不止,他便往胸口猛拍,想把氣給憋回去,活像隻不得章法的大猩猩。
白星回把壇子踢出去,酒碗奪過來,道:“別顧著喝,你把孟不秋的計劃都說給我聽聽唄!”
酒勁上頭,都盧正興奮,嘴巴不停,一時詳說了許多。
天快亮時,他醉伏石桌,白星回搖他,搖出酒氣撲麵,似被熏得搖晃自醉,便撒了手,改為揪耳朵,大聲問:“那孟不秋他有把握麼?”
“有。”
說曹操曹操到,孟不秋本人就站在門前,黑著臉答了他的問。他小睡了一會便驚醒過來,左右不見人,惴惴發慌,換上那身半幹不幹的衣服便走了出來,一眼就瞧見不遠處樹下的酒鬼。
怎麼就給撞上了呢?
白星回試圖拉開話題:“還早,你不再睡一會?”
孟不秋把都盧擠開,從刀鞘中取出一卷薄如蟬翼的紙片,上頭密密麻麻填滿小字,右上方開篇打頭四個大字——《辟兵九說》。
那日殿上,不是已叫李商聲搶了去?
白星回不敢去接,問道:“哪裏來的?”
孟不秋深深吸了口氣,不自然地開口:“她默寫的,李商聲奪走的,是錯的。”這個她還能是誰,自然是姹女。
典禮當晚,他與婆達伽曇還有幾位老臣商議對策至天明,中途感知到有人靠近,又迅速離去,從光影輪廓上看,那倩影隻得一人。等眾人談累了,稍事歇息時,他悄悄往門前去,取出了夾在縫隙裏的紙片,瞬間明白過來——是計策!
再回頭,婆達伽曇望著他,眼裏毫無驚詫,隻是無奈地搖了搖頭,想來也是知道的,勸他不要拒絕好意。喵喵尒説
這女人脾氣古怪,時瘋癲時清醒,偏就不肯坐下來好好說話,或許李商聲說得對,她這般為感情要生要死的人,反倒不知如何正確處理與他人的感情。
既是如此,李商聲無論如何討不得好,白星回覺得痛快無比,拍了拍孟不秋的肩,認真道:“不需要逼自己接受和原諒,你不欠她,但也不必過分怨恨,來這一路見得多,人世太多無奈和陰差陽錯,易地而處,若你身在局中,未必事事都能比她做得好,何必徒增煩惱。”
孟不秋舒出一口氣,對他彎了彎眼。
兩人同時靜默,白星回眼珠子亂看,最後指著醉過去的都盧,問:“他怎麼辦?”
孟不秋看都盧礙眼,想把他搬出去,即便是一屋與院子的距離,都嫌礙事。白星回乍見他動作,立刻“哎喲喲”阻止,推開屋門,幫著把人扶到榻上,把整間屋子都留給都盧,隨後拽著孟不秋走到外間。
東方漸白。
雨後空氣清爽,伴著細花瓣的簌簌涼風撲麵而來,屋頂的積水順著瓦片流淌,貼著屋簷一滴一滴墜落到地上。
兩人坐在台階前,肩並肩,頭挨頭,十指緊扣,閉眼聽著水珠點滴到天明。
——
城中後巷,閃過一道青灰色的身影,驚走野貓,迅速□□飛進一家官邸,直入堆滿雜貨的偏院。院中落葉軋地,灰塵蓬麵,說是以前出過事見過血,許多年也不見有人來收拾,而這家的官老爺受了驚,從典禮上回來便沒下過病榻,家中下人忙進忙出根本顧不過來。
李商聲撕掉假胡子,抹掉疤痕,推門走入其中一間屋子,從懷裏拿出幾個像饅頭的餅子,朝地上扔去,順手替丘山惠解了縛身穴,但仍封止住他的內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