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馬勇響亮的命令聲中,號聲也跟著響起,四百餘騎如雪崩一般的衝了過去。
他們排成的是按鎮子隊形的最寬大的正麵,而彼此之間的距離盡可能的挨在一起……騎兵做戰對陣列的要求不比步兵低,所謂的“陣而後戰”不僅僅是對步兵的要求,對騎兵也是一樣的。
十人對十人,一邊有良好的陣形,一邊是散亂的,誰勝誰負,一目了然。
除非有那種以一敵十的猛將兄,不過那出現的機率也太低了些。
盡管訓練時間不長,東昌輕騎們彼此相隔的距離並不遠,互相簡直可以用手夠著左右兩邊的同袍們,在轟隆隆的馬蹄聲中,他們盡可能的保持陣形,向著鎮口那些亂糟糟不知道在幹什麼的敵兵衝殺過去。
“殺!”
馬勇衝在最前,一個是武官模樣的敵將是他的目標,對方剛剛將甲披上,爬上戰馬,幾個親丁模樣的在他身邊發呆。
戰馬疾馳過來之時,可以看到這些曹州兵驚惶欲絕的神情。
換位思考一下,便知道他們的感受了。
一邊是腳下的大地在抖動著,身邊是那些神色慌張的同伴,軍官們多半還不見影子,平時的訓練也沒有具體的科目應對,比如遇襲時如何整隊,如何集結,如何最快程度構築工事或是反抗……這些是浮山步兵和騎兵操典裏都有的東西,對曹州兵來說卻是天方夜潭般的神話一樣。
當然,以浮山的操典也絕不可能被人突然襲擊到這種地步……
身邊是不靠譜的同伴,信不過的軍官,手中空空的同袍,而對麵是排列整齊殺氣騰騰的馬隊,每個人手中的刀彙成了一片鋼鐵的從林,這樣的情景,換成誰易邊而處都會慌亂不堪,根本無力抵抗的。
“快走……”
馬勇襲到那個軍官時,四周的曹州兵已經撒開腳丫四散而逃了,在遠處似乎還有人在集結,他們是跑到那邊去了。
那個軍官在馬上叫了一聲,快走兩字剛蹦出來,馬勇的刀已經揮過來了。在馬上,那個軍官當然是下意識的一歪身子,一縮脖子……不過這肯定是在刀手的計算之中,如果一個騎兵揮刀時沒有考慮到這些,那個肯定沒有經過最基本的訓練。
先練騎兵,再練刀術,再騎斬合一,先斬目樁,再繞行揮斬,再斬活動的目標,一係列訓練下來,功底紮實的話,揮斬目標就不是什麼難以想象的事了。
一刀揮過,感覺手腕劇烈的一震,馬勇回頭一看,便是咧嘴笑起來。
那個軍官隻有大半截身子還在馬上,正兀自晃蕩的厲害,而頭顱已經飛向半空,拋灑出一長溜的血跡。
“喔……”
幾十步外,居然還有不少曹州兵回頭看,看到人頭飛向半空的時候,居然有不少人驚呼出聲。
但很快他們的叫聲就換了另外一種。
騎兵的作用各有千秋,有擾敵陣腳的騎射兵,偵察騎兵,重騎兵,追擊騎兵,後來就有槍騎兵,翼騎兵,龍騎兵,各有各的用處。
而眼前的這些輕騎,他們要做的事情就很簡單了。不停的衝向敵人,揮砍,劈斬,不停的殺掉那些活動著的目標。
不使敵人有聚攏的機會,不使勇敢的軍官有聚集部下的時間,不使膽大妄為之徒有傷害自己或同伴的機會。
不停的衝擊,不停的變幻陣形,從橫陣到三角鋒銳陣形,再到夾擊陣形,總之就是不停的在這鎮子裏衝擊著,砍殺著。
哭叫聲,求饒聲,呻吟聲,慘叫聲,在整個鎮子的東北角和西南角先後響起來,然後便是如波浪一般,席卷了整個鎮子。
每個騎兵都選中了自己的目標,並且將殺戮施之於其身。
在開始時,這些在東昌府練出來的輕騎們還有惴惴不安之感,畢竟是以少敵多,畢竟情報偵察對方是四千餘敵,而且也全部是騎兵,並有過半是劉澤清的中軍鎮標正兵營的兵,按常理來說,這些兵應該是頗具戰鬥力的,可能會遇到前所未有的抵抗和廝殺,可能會有不少同袍戰死……當然也可能包括自己,包括任何人在內。
而在衝殺到鎮子中心時,每個人身上都是浴滿敵人的鮮血,到此時,一切原本的那些擔心都是多餘的了,每個人腦子裏都是想起訓練時教官叫的那些話:“趕緊上吧,入你娘的,未必你能活一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