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百七十一章 血路(1 / 2)

曹營之中,打先鋒的多是最近這半年多從勳陽山中和湖廣近河南一帶裹挾的饑民,新入伍時,有不少人站立都很乏力,根本站不起來。

常年的勞作和饑餓,已經使得他們饑瘦疲憊,根本沒有人形了。

就算現在,雖然臉上身上長了不少肉出來,也練的健壯了,稱的上是精兵,但臉上和眼神之中的那種畏懼饑餓和痛恨官府的神采,仍然是十分鮮明。

他們手中持著的多是長矛,極少有刀,更少有甲,隊伍中有刀有甲的便是曹營中的老兵勁卒,多半的將士仍然是衣衫襤褸,甚至除了一雙好鞋之外,身上穿的衣服仍然是當老百姓時穿的服裝。

鼓號聲中,他們排成了很寬的陣列,一萬餘人,看起來黑壓壓的一眼看不到頭,似乎滿山滿穀都是曹營的人,旗幟更是五花八門,鮮豔之極。

“泰山飛,黃河塵……”

大隊開始向對麵的浮山戰陣逼過去,兩邊相隔很近,曹營人力很多,已經搬開了所有的障礙物,現在在兩營之間,就是空當當的土地,而在今日此時,這裏也必將會被鮮血所浸濕。

曹營將士,在不停的列隊和整隊前行之時,不知道是誰起的頭,先鋒的三千餘人,開始唱起了一首最近流行的歌謠。

“泰山飛,黃河塵,天子明聖人啖人。我死他人定我刳,餘骨烏相歡噱……”

歌聲悲涼雄壯,很快就是從幾百人到幾千人,最後一萬餘人的前鋒隊伍,都是歌唱起來。亂世之中,能存活下來就是親眼看到人吃人,甚至是易子而食,幾句簡單的歌詞之後,是什麼樣的人間慘劇?

而經曆過這些的人們,心中又是什麼樣的滋味和感覺?

很多人一邊唱著,一邊就是用力擂打著自己的胸膛,而眼神中的狂熱和殺意,也就更加濃鬱了幾分。

前鋒這三千餘人,就是這樣黑壓壓的向著官兵的陣列殺將過去。

“這夥兔崽子,唱這不吉利的歌!”

羅汝才打鼓打的滿頭大汗,但也是十分滿意自己親自擊鼓激勵起來的士氣,眼看將士們奮勇出擊,羅汝才心中十分滿意,笑罵了一句後,又是對著吉圭笑道:“不過唱這歌也好,叫他們記得餓肚子時的滋味,也就不那麼怕死啦。”

“這一定是楊將軍的主意。”

其實這就是吉圭的主張,新兵論起士氣和戰陣之術肯定是遠遠不如老卒,隻能盡可能的提起他們的士氣出來。

這首人啖人歌是今年江南哪個才子的大作,悲愴淒厲,十分適合那些在生死線上掙紮過的人們吟唱。

唱這樣的軍歌與官兵交戰,效果不問可知。

“咱就等著和敬軒一起分戰利品啦。”羅汝才抹了一下額頭上的汗水,嗬嗬笑道:“告訴這些混球,多咱替我抓了那什麼征虜將軍來,老子和敬軒就更好說話啦!”

……

……

“車炮營,預備!”

趙啟年深吸口氣,大聲下達著軍令。在他身邊,手持令旗的傳令兵立刻揮舞旗幟,將他的命令在漫長的車陣中傳達開去。

一千三百多輔兵,加上一半車炮營的火炮和火銃手,這就是趙啟年手中的所有實力。

身為炮營的副營官,他也是參將,官拜都指揮同知,是浮山係統張家堡外出身的大將之一了。這一次遠征,炮營的那些火炮是肯定沒有辦法帶著上路了,最輕的六磅炮也得四匹馬來拉,還得講究道路的維修通過情況,稍有複雜些的地形就會很困難。

特別是,南方多水和稻田的地形,紅夷大炮根本就很難施展開來,威力也不盡如人意。

眼中看到漫山遍野逼將過來的敵兵,放眼看去,盡是閃著寒光的長矛和鋒銳的長刀,還有少量的鳥銃手和弓箭手,站在隊列兩翼,也是一起高呼著衝殺過來。

“準備……”趙啟年高舉右手,預備著。

“準備——”

在他身邊的副手也大聲的呐喊著。

三百一十九門虎蹲炮和炮組成員們也緊張的準備著,藥包已經填實,一斤重的鉛丸也裝填完畢,炮手引火待命,炮身固定在車身上,炮口也早就調校過了……一切都是準備就緒。

每車都是以環扣相連,數百輛大車中間留有空隙,綿延近三裏,將整個營地完全包在車陣裏頭。

每車都是偏廂上裝有鐵板,可擋弓箭襲擊,也可預防火銃轟擊。

在每車之間,豎有蒙著牛皮的挨牌,火銃手們就站在挨牌的後麵。車炮營大半的火銃手,還有受過訓練的輔兵,全部被臨時編組為火銃手,組成了一道令人恐怖的防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