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年近中年,但聊發少年狂的張世福在雨中打馬狂奔的同時,張守仁也是已經離開了火銃靶場。
今天的火銃演練已經叫他挑不出毛病,火銃手的反應,準頭,還有隊官到哨官以下所有武官的指揮,都是幾乎沒有瑕疵了。冷熱兵器交替的時代,其實就是看指揮和意誌力的時代,對火銃的準頭都不是要求太高,排排站好,互相槍斃式的開槍,甚至減員到六七成都不崩潰……這個水平,就已經和南北戰爭時的美軍相當,足以橫掃當代了。
不足之處,還是出在火銃本身。
焊接的槍管過長,打的遠是遠,威力稍嫌不足,準頭是夠,但槍身保養不易,而且裝藥上也有受影響的地方。
同時,還是不可避免的有炸膛。
明軍裝配最多的是鳥銃,最不喜歡的也是鳥銃。遼東戰場上,一個遊擊將軍也能隨便拿出百多支工部製作兵部下發的鳥銃來,還有什麼三眼銃之類的,名目繁多,但好用的實在是沒有幾根。
十支火銃,最多打三槍,一定有七八支炸膛的。
這樣危險,誰敢湊在臉旁邊瞄準,又有誰敢信任手中這家夥?
每次和清軍接仗,明軍火銃手隔的老遠就開始放槍,放完就往後陣跑,幾乎隻是放個虛熱鬧,屁事不頂,清朝後來歧視火槍,固然有穩固自己統治,宣揚騎射無敵童話的用意,但實際上也是明朝的火器太不頂事,給清軍一個極為惡劣的固有印象的原故。
浮山銃,炸膛的幾率是極低了,一百支裏頭是有四五支的樣子。
而且是在高強度訓練,每天每人要開幾十次槍的前提下才有這個炸膛率。
要是和明軍一樣,平時不放槍,戰時放兩槍,一萬支裏頭也不會有五支炸膛的。
不過張守仁還是想把火銃手的訓練弄的更紮實一些,既然要紮實就不能心疼錢,火藥硝石是每天都在買,和糧食一樣,都是用船來裝,每天都在古城集和方家集一帶卸貨,然後由車隊從大路送過來。
遼東,薊鎮,這些火藥儲備多的地方,他可是買遍了。
現在已經托到鄭家的船隊,開始到琉球去買了。
那裏有火山,硫磺硝石什麼的,要買多少有多少,用海船運過來,直接到浮山港卸貨。
這樣的使用率,炸膛是不可避免了,這也些許影響到了火銃手們的情緒。
誰也不知道下一次炸膛是在別人手中,還是在自己手裏。
這個問題,隻能留待這一次大戰之後再說,現在更改型號,再改進設計,無論如何也是來不及了。
火銃手的整體表現,張守仁十分滿意。
長槍手向來是浮山強項,他打算在臨出征前再視察一次就行了,不需要操太多的心了。
叫他有點不滿意的就是馬隊和炮隊。
馬隊是他自己一手抓,李勇新等哨官也很得力,不過馬上騎戰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現在的馬隊,論實力來說,隻能是戰勝後追擊,指望馬隊正麵硬上,與敵交戰,不是太現實。
一匹馬要花費五個步兵的費用,每天要喂鹽豆餅,喂幹草束,要有專門的輔兵來照料,稍不經心,馬匹就會掉膘,一掉膘就不能長途行軍和負重,就沒用了。
皇太極在前幾年殺了自己的兄弟莽古爾泰,用的罪名就是擅自打獵,沒養好馬叫馬掉膘。
這個罪名在後世是不可想象的,沒養好馬就能殺親兄弟,也是當年的四大貝勒,雖然是明顯的政治鬥爭,但這借口也太離譜了。
但在當時,這確實是嚴重的罪名。
馬匹就是清軍的坦克,要是坦克部隊的主官沒保養好坦克,戰時開不動了,這罪名也是不輕,對比一下就明白了。
炮隊麼,青銅炮的毛病實在是太多,但因為生鐵不足,根本沒有辦法試製鐵炮。
一門炮,就算是將作處再怎麼用心,在鑄製過程中出廢品也是難免的。十四門成型的火炮,最少是四十門以上的廢品率下的產物。
這個廢品率,已經算是低了。
在同時代的歐洲,一門炮鑄造成型,也得經曆六七次以上的失敗。
加上製造挽具,炮駕,耗費的物品就更不必提了。
客觀條件所限,現在隻能用青銅炮,發射精度差,炮身容易因受熱變形,影響精度,速度也不能快,所以火力覆蓋的效果,和張守仁追求的那種萬炮轟鳴天地崩塌的場麵相差的遠。
但這個又不是下頭的人責任,張守仁一時沒想到解決的辦法,隻能丟著不管。
剛剛張世福的表情他也看到了,對這個遠房族兄的心情他也能理解,各隊都很出色……現在張守仁除了叫營務處挖掘尖子,叫秀才們寫文章表揚外,還有先進集體等各種榮譽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