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2 / 3)

「馮奶奶,你是說拾翠也要留在棋院裏嗎?那真是太好了。」張士傑開心的嚷嚷。若不是雙腿不方便,他還真想起身手舞足蹈一番。

他母親向他掃來一眼,要他稍安勿躁。

張錯的父母不懂圍棋也不大習慣作主,因為張家老主人在時,總是特意把問題扔給張錯作決定,在他心裏,張錯是未來的繼承人,學著作決定是為將來準備,相對的,張家父母就隻是父母,對棋院沒太多主導權力。

張家父母看看一旁的張錯,「阿錯,這事你決定就好。」

張錯放下古老的棋譜走向馮奶奶,「奶奶,你坐。」他招呼著她入坐,「拾翠是你的孫女,想留下便留下吧!這樣也好有個人跟奶奶作伴。」

「謝謝少爺。」她恭敬道謝。

「兩個人住在一塊,房間是不是小了些?要不,改明兒個馮奶奶和拾翠搬到前頭的大屋子去住,寬敞些。」

「對,大房子寬敞,我才可以推著輪椅去找拾翠。」張上傑猛點頭。

「不用了少爺,謝謝您的好意,現在住的房間足夠了,士傑少爺若有事,喚小翠一聲便可,少爺就不用這麼辛苦。」

「不辛苦的,朋友就是要有往有來才會感情好。拾翠看來就是個乖孩子,我和恩新都喜歡她,大哥也一定是喜歡她,才答應讓她留下來的。」他看向張錯,「對不對,大哥?」

張錯無言的看了弟弟一眼,似是惱他的多言,「我先回房了。」撇下眾人,他從容的離去。

身為天豐棋院的繼承人,他從不討厭誰的,也沒有喜歡,在他的心中,人就像圍棋,隻有黑白兩種,所以人也隻有男女的分別。

在圍棋裏,操棋者可以讓黑白子在一盤對弈中失敗、勝利,是以他對黑、白棋沒有特別的喜歡或厭惡,因為他是操棋者,啥都一樣,唯獨他的棋路,才是他專注的焦點。

人也一樣,他對誰都一視同仁,因為他隻專注在他的人生,帶點放縱、挑戰的人生。

房裏專屬的電話響了,張錯接起淡淡一應,「喂?」

「喂啥喂,張老頭,你是讓圍棋兜昏了是下是?還不快出來。」一個青春活力的男孩聲音扯著嗓門叫嚷。

「阿龍,幹麼?」卸下內斂肅然,回歸純真的年少,他連說話的語調都不自覺的年輕了好幾歲。

「靠,你忘記今天啥日子了嗎?今天是兄弟聚會啊!還不出來兜兜風,下午咱們再去敲幾杆,我就不信這一次我還會輸你。」

這阿龍是一個中輟生,在撞球場偶然的相遇,不打不相識的他們成了莫逆之交。阿龍混幫派,可是與張錯的友情,就是那麼的自然無瑕,單純的男孩情誼。

「你啊,就敗在你求勝的意圖太外顯。」張錯笑著。

「少羅唆,阿錯,快點,我在撞球間等你。」

「嗯,我馬上去。」

掛上電話,張錯迅速的更衣,準備出門去放縱青春。

他也不過是個十七歲的青少年,在天豐棋院,他是棋藝精湛的繼承人,把外放的情緒收拾得穩當,精準沉穩的下每一著棋,平靜的看著棋院來去的人。

然而骨子裏,他還是洋溢著年輕人的不羈與放蕩,喜歡用速度挑戰著生命的極限,也喜歡在杆子與球體的推送下,玩著年輕人的普及消遣。

拎著安全帽,他往寂靜的屋後走去,一路上他用手指抓散梳整的頭發,好不那麼的死沉。

兩年前,阿龍幫他弄來一輛改造摩托車,就藏在屋後的樹林裏,夜半他們會結黨追逐速度的快感,偶爾敲個幾杆撞球,聚會結束後,他依然是張錯,而阿龍還是混著他的幫派,這是他的秘密,未料就要讓人發現了。

衣衫的憲攣聲之後,鮮少人煙的長廊盡頭,一個矮小的女孩正瞪著眼看著他的打扮。

馮拾翠不敢相信穿著一身勁裝的人,會是跪坐在棋桌前寡言內斂的張錯,他的眉眼沒有下棋時的舒緩沉潛,眉梢一挑,反而有種叛逆放縱的味道。

張錯有些訝異,但隨即隱起,繼而扯出一抹突兀的笑,嚇得她一臉的白。

「是你,在這兒做啥?」他刻意的壓低音量。

她詫異的搖搖頭,說不出一句話來。

腦子想著父親書架上的中國小說,動不動就是殺人滅口的戲碼,就怕那出戲今天得由她來演了。或許對張錯而言,她就像個小外國人,但是她心裏明白,除了國語說得生澀些,她的思想被奶奶跟父親灌輸著全然的中華文化。

他看著她蹲下身來,目光與她平視著,他伸起食指壓在她唇上,「噓,別說出去,旁人若問了,就說沒瞧見我,知道嗎?」

「嗯,我、我知道。」她牙齒打顫。

「萬一說出去了,你知道會有什麼後果嗎?」眯著眼,他語帶威脅。

「你不會是想殺我滅口吧?」她慌顫著。

「嗬,」他低笑,「你武俠小說看太多,我不殺人的,但是,我不保證會放過你,我敢說,我絕對不會繼續留你在這兒。」她害怕的樣子太可愛了,他存心逗她玩。

「不會的,我絕對不會把阿錯少爺的事說出去。」她僵直著目光,一再保證。

聞言,張錯蹙起了眉,「誰讓你叫阿錯少爺的?」

「奶奶,奶奶說你是少爺。」

「難聽,以後別叫了。」他不喜歡這種稱謂。

「那要叫什麼?」她不想惹毛他。

他沉吟須臾,「叫阿錯哥哥。」

「阿錯哥哥……」

他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腦袋,「士傑說你十三歲了,可怎麼看都不像,你長得真……」

「醜?」她逕自接話,可心裏又難過。難道他也這麼認為?

她是難看了些,但是這話從張錯口中說出,就會更叫人難過些。她扭緊了手指,很是掙紮。

「是矮,誰說你醜了,你眼睛或許小了點,鼻子塌了點,牙齒亂了些,雀斑多了點,但不醜,有種可愛的味道。」他一反平常的肅然,擰擰她的臉,「臉上的疤怎麼來的?」

「小時候在公園摔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