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3 / 3)

阿古納冷哼:“有何不敢!”他經曆兩次受傷,即使複原再好,也無法迅速恢複以往雄風,他應付起來絕對綽綽有餘。“假使我勝了你——”

“我退出王漢之爭,並且會全力輔佐你。”

阿古納很滿意。“好!衝著你如此爽快,我也可以給予同樣的承諾。”就不相信已經休息養生一陣子的自己,會贏不了帶傷及兼程趕回的他。他拚了!

“我以海東青為誓。”鬱幹狂舉起右手,“今日一戰如果輸了,將退出王汗之爭。”

“我以豐貂馬為誓。”豐貂馬是耶律氏族的吉祥物。阿古納同樣伸出右手起誓:“今日我若敗了,與鬱幹狂恩怨就此一筆勾消,並將誓死效忠!”

鬱幹狂滿意地點頭,諒他再奸詐,也不會違背對豐貂馬的誓言。

漠上吹起一陣風,吹動對峙兩人的衣角。

馬兒仿佛嗅到肅殺之氣,張望後動動耳朵,紛紛退到草原角落。

班襲雙手環在胸前,似水美目眨也不眨地望著心愛的男人展開決鬥的架式。

她知道他會贏,而且會婉拒王汗的位置。他沒說出口,但她就是知道。

晚霞落在遠處山頭,將天際染出一片腥紅。

遠遠地,傳來一陣鷹吭。倏地,一隻猛鷹由天空俯衝而下,飛勢淩厲,就在班襲以為它將衝向自己的時候,它卻雄雄立定在她身後樹枝上。

是海東青!不,是紅羽的海東青,它是鷹中之王,紅海青!

班襲望著那隻氣宇軒昂的投鷹,它的鷹目炯炯、它的體態狂傲,它——像極了他!

她心愛的男人啊!

踏上契丹地界,對他在中原受的委屈更加心疼,直到此刻,她確定,再確定不過了,她願意隨他到海角天涯,如果大漠是他的家,她甚至願意為他拋去女人國。

隻願有他相依!

我的愛是如此的堅定而濃烈,你感受到了嗎?

鬱於狂感受到身後她的注視,回身望了她一眼,給她一記了然的微笑。

那抹笑撫平了她所有的不安。班襲微微頷首,眼波交流裏,傳遞隻有彼此才懂的情意。

阿古納趁機會發動攻勢,“呀!”他大叱一聲,抄出腰側彎刀朝鬱幹狂砍去!

鬱於狂先是閃躲,幾個回合下來,阿古納攻擊得氣喘籲籲,他才開始發動攻擊。左手先挑右手再劈,原本握在阿古納手中的彎刀,竟落在鬱於狂手裏。

阿古納手中沒了武器,鬱於狂又向前,他情急之下伸出手說:

“慢著!”鬱幹狂停下腳步。他一手悄悄伸人腰袋,若無其事地接著說:“這柄彎刀原是父汗賞賜給你之物,還你便是了。”

鬱幹狂似乎沒有看見他鬼祟的動作,逞自望著手中彎刀說:

“這是在與高句麗一役大獲全勝後,父汗賜與我、象征契丹最高武士的彎刀。”他撫著肩上舊傷,“沒想到你借口不該將它攜人中原,要我將它留下,用這刀來暗殺我?”

阿古納麵對他的怒視不退反進,他一步步地走近,堆著笑臉說:

“過去都是我對你不起!”他一手還在腰袋裏摸索,一手拿著自己的嘴,“都是我鳥腸蟲肚,居然因為容不下你,而想出這麼多奸詐的詭計!好王弟,你就看在父汗的麵子上,原諒我吧——“

“吧”字方完,班襲眼尖看到他從懷裏掏出一包藥場,大喊:“小心!”

同一時間鬱幹狂也抓住他手,硬生生轉向,所有的藥份都落在阿古納自己身上……

“啊!好痛!”全身肌膚被依去的痛苦,讓阿古納痛得在地上打滾,“這是絕命散!快救救我!”

終究是同父兄長,鬱於狂拎起他的後領,提氣一拋,將他拋人後方小湖。

清涼的湖水減輕了灼熱的腐蝕感,卻不能解毒。阿古納攀在湖邊,哭嚎著:“這絕命散是沒有解藥的,我就要死了。”

鬱於狂蹲在湖邊洗手,好整以暇的說:“解藥是有的。”

啊?阿古納趕緊追問:“那解藥在哪?”說著便手忙腳亂的想要從湖裏爬起來。

“襲兒已經事先在這湖裏灑下解毒粉,如果你想解毒,就得乖乖的泡在湖裏。”虧得她早料到阿古納手中必然還有絕命散,也已做了準備。

阿古納原本半信半疑,後來見鬱於狂也是用這湖水,洗去沾到手上的絕命散,加上灼熱感漸漸消失,心裏已然相信,趕忙將整個人泡人沁涼的湖裏。

“這得泡多久?”

“你說呢?”鬱幹狂涼涼的回。

“我怎麼知道?”阿古納可憐兮兮的轉向班襲問道:“姑娘,你說這湖水得浸多久才能去毒?”

班襲正色望著他,“大王子是知道的,這絕命散乃是吐番王珍藏的至毒,毒性之強天下無雙……”她停頓了好一會兒,狀似思考,這一思考也將阿古納的心吊得老高……

她終於有了答案,甜甜笑說:“我想,大王子得自己斟酌,如果無礙了再起來比較妥當。”

嘎!?阿古納的納地說:“我……我自己斟酌?”

鬱於在起身,攬著班襲的腰,愜意地揮手。

“天色就要暗了,王兄自己泡在這裏,我們要回營區了。”

他們走沒幾步,身後傳來幾不可聞的聲音說:“謝謝!”阿古納很是慚愧!發生了這麼多事,鬱幹狂還是肯救他、肯認他這個“王兄”。

鬱幹狂頓了一下.頭也沒回地說:“我們總是一父所生的兄弟。”說完便和班襲雙雙離去。

草原上回蕩著阿古納羞愧的低泣聲。他將身子完全沒人湖裏,隻泄出嗚咽及濃濃的後悔。

走了很遠,班襲才輕拍了鬱幹狂一下,“你真壞!那湖水隻需浸一下身便可解毒,湖水也不會因此染毒;這麼冷的天做什麼要人家在湖裏浸上老久呢!”

鬱於狂斜除了一眼,“你也作弄得挺開心的,不是嗎?”小小作弄、算了了心底怨!

班襲清脆的笑聲揚起,笑聲與並肩人影一並消失在遼闊的草原中。

不遠的樹林裏有人緩緩的歎息。

“王汗請勿傷心,擁有大智能的紅海青,總是圓滿解決這場兄弟閱牆,沒釀出悲劇。”薩滿婆扶著虛弱的王汗說道。

王汗望著他們走遠的身影,再望向湖裏直打哆咦的阿古納,深沉地又歎了一聲,“倘若火神指示由狂兒擔任下任王汗,希望納兒能真心接納這個事實。”

薩滿婆遙望北方天空第一顆星子,意味深長地說:“也許,火神另有它的旨意。”

在湖裏的阿古納四處張望,隱隱瞧見樹林裏似乎有人影晃動,他搖搖頭,心想:營區眾人知道他們在此決鬥,怎麼可能有人偷窺?一定是眼花了!

哈瞅!這湖水好冷好冷啊!阿古納抖抖身體,伸出手臂攀著湖邊青草想爬出來,不知是心理作用還是藥效未退,他覺得離開湖水的手臂有微微的腐蝕感!

撲通!他趕緊收回雙手,整個人再沉到湖底去……

阿古納直浸到周身發紫、再不起來就算沒毒死也會被冷死的程度,才忐忑著起身。

哈嗽!又打了個噴嚏之後,阿古納抖抖身,縮成一團走回營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