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1 / 3)

不堪其擾的白子伶雖然有咖啡屋要經營,但為了避開薑傑,甚至是狄誌偉,她還是讓自己暫時消失,她的表姊童以文在新店的山上開了一家幼稚園,於是她上山投靠她。

童以文隻比白子伶大兩、二歲,但她是那種有愛心卻保守、古板的女人,總是襯衫扣到最上麵一顆扣子,穿著深色長褲,長發紮成了馬尾,不施脂粉,好像是民初時代的女人。

對白子伶的突然出現,她並沒有多問什麼,她的住家就在幼稚園裏,多了白子伶就是多一個幫手,也多了一個陪伴的人。

白子伶是很欣賞自己表姊的,除了她獨自經營一家幼稚園的本事,還有她不追根究底,不嘮嘮叨叨的個性,童以文既不追問她為什麼會突然出現,也不會問她有什麼事情,她們似乎熟識一輩子似的。

山上的夜晚是有些無聊、乏味的,除了滿天的繁星、一室的靜寂,似乎沒有別的東西了,一開始白子伶還會翻翻書或是聽聽收音機,因為童以文沒有接有線電視,但天數一久,白子伶也感到有些度日如年。

看在眼裏的童以文,有天晚上突然拿了兩球毛線和四枝棒針給她。

「表姊,這是——」

「我教你織毛衣。」

「織毛衣?!」白子伶的眼珠子差一點掉出來,她長這麼大,除了國中、高中的家政她碰過一些針啊線啊的,平常即使是掉一顆扣子,她也不曾自己縫過,現在要她學織毛衣……

「你不想學?」童以文不勉強的看了她一眼。

「買一件不是更快嗎?」

「買和自己織的意義不一樣。」

「但是……」

「我隻是想你利用織毛衣,讓自己的情緒沉澱下來,你會有個事來讓自己專注,不要每天意誌渙散,不知道怎麼熬下去。」童以文有著超齡的世故與成熟。

白子伶被她講得有些不好意思。

「織毛衣其實非常的有趣,有那麼多的樣式、針法,變化萬千,每一件自己織出來的毛衣都可以獨一無二,不怕撞衫。」

「我對這些東西……」

「一向沒興趣?」童以文替她說完。

「我的家政課成績一向在及格邊緣。」

童以文不勉強她,自己快手快腳的織起來,她看起來是平靜、祥和,在和一群小鬼頭折騰了一天之後,她還有力氣、還能定下心來織毛衣,以她二十五、六歲的年紀……

「表姊,你為什麼會躲到山上來?」白子伶忽然好奇的問,其實她和這個表姊不是挺熟,如果不是薑傑「所害」,她還好好的留在台北。

「躲?」

「說真的,以你這樣的年紀,沒有人會把自己放逐到這種連買個菜都得開車的偏僻地方,不要說什麼『教育未來國家棟梁』那些的廢話。」白子伶想跟她表姊好好的聊聊,畢竟一間偌大的屋子裏隻有她們兩人。

童以文隻是淺淺一笑。

「你在感情上受過傷?」白子伶推測。

「不是你想的。」

「那是怎樣?」

童以文並不是很想提及的神色。

「現在的女人沒有人會像你穿得這麼保守、這麼古板,好像想把全身都裹起來似的,適度的小露一下也是一種性感、一種優雅。」

「我習慣這麼穿。」

「這樣穿不健康。」

一個深呼吸之後,童以文放下了棒針和毛線,她看向遠方。「高一時……我被體育老師騙到球具室,他說要我幫他清點所有的球類用品,我一時沒有多想,結果……差點被他強暴。」

「什麼?!」白子伶大怒不已。「居然有這樣的敗類老師,你沒有揭發他醜陋、惡心的行徑嗎?」

「沒有。」童以文自責。

「他很可能會再找下一個無辜的目標,你是在姑息養奸,這是不對的!」白子伶有些激動。

「我知道不對,但是我更怕被他反咬一口,畢竟當時隻有我和他在場,很容易會變成各說各話,一場沒有真相的羅生門。」童以文知道這已是十年前的事,但那道傷口仍是沒有複原。

「那太便宜他了!」

「子伶,我才高一,我根本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我早亂了方寸。」童以文十分痛苦的說。

「你沒有告訴任何人?」

「一個都沒有。」

「你自己承擔這些——」

「羞辱、恐懼、肮髒、失措……」童以文點頭。「對!我自己一個人承擔這些情緒,我隻差一點點就崩潰,就活不下去。」

「所以你躲到山上來?!」

「高中我念的是幼保科,意外考上大學之後,我就決定日後要到遠離塵囂的地方開一家小小的幼稚園,不是為了賺錢,也不是要教育什麼國家未來的主人翁,我隻是想在孩子的最初學習時,給他們一個正確的觀念。」童以文不曾對人說出這些心裏話。

「表姊……」白子伶動容的說不出話來。

「你呢?」

「我……」她指了指自己。「比起你的理由,我的簡直就是丟人現眼!」

「感情困擾?」

「沒什麼困擾,隻是有人不肯放手。」白子伶悲哀的自嘲。「很多人總要在傷害造成了之後才會驚覺到自己做了什麼或是失去什麼。」

「但逃避能解決問題嗎?」童以文不讚同的搖搖頭。

「我沒有逃避。」

「那你想在這裏躲多久?」

白子伶沒有答案,她不知道她若回去原來的生活中,困擾是不是依舊在,薑傑會知道她心已死,根本不想再和他有牽扯的堅決嗎?

「子伶,我習慣這樣的日子,我有生活目標,但你呢?你能撐多久?」童以文關切的問。

「過一天是一天。」

「如果他找上門來呢?」

「找到這裏?!」白子伶一驚。

「你以為這裏是什麼神秘的『禁區』嗎?隻要有車、有地址就可以上來了。」童以文又拿起了毛線和棒針。「逃得了一時,逃不了一世。」

白子伶的神情突然變得凝重,她還能再躲多久?隻要薑傑有心,他會找到的,那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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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誌偉連門都沒敲的就直闖薑傑的辦公室,也不管他表哥這會在做什麼。

而原本站在薑傑辦公室前挨罵的各部門主管,這會反而很高興有人出來解救他們,果然薑傑大手一揮,要這些主管先行離開。

狄誌偉也知道分寸,當這些主管全出去、他甩上他表哥辦公室的大門後,他才發飆。

「白子伶不見了。」

薑傑沒有任何反應。

「薑傑,我說你『老婆』失蹤了,我一連去了她的咖啡屋幾次,都沒有找到她的人!」狄誌偉怒氣衝衝的吼。

「也許她不想被你找到。」

「你是怎麼對她的?」

「狄誌偉,我怎麼對我的老婆需要向你報告或是交代嗎?」這對表兄弟差不多要翻臉了。

「你……和她上過床了?」狄誌偉想要證實。

「連這你都要管!」薑傑臉色一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