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德十一年七月中
大殿之上此時鴉雀無聲。放眼望去,也隻有楠木大椅上那一人泰然自若,仿佛這朝堂上發生的事當真與他無關。
龍椅上的皇帝麵無表情地省視著一眾大臣,此時竟是連親王們都不爭論了。
方才的朝堂議事,他不過順口提了一句晉王的婚事,竟是比拍桌子動怒還要來的有效果。
朝臣皆知近年並未選秀,記錄在冊的也隻是重要官員家的未婚女兒。太子與幾個適齡親王已都先後立過妃,若是在這些人中選晉王妃,那這大殿之上總有一個要倒黴。
朝堂上有適齡女兒的官員皆捏了把汗。
朝野上下,誰不知道晉王隻是掛個虛銜,雖每日上朝,可手中並無實權,母家又無大勢。最主要的,這晉王是個癱子。
本就奪嫡無望,如今,在明眼人看來是朝不保夕了。
朝臣皆在盤算,將哪個無關緊要的推出去了了這樁事,思忖之際,朝堂之上竟出現一時寂靜非常。
安靜持續不過半刻,皇帝若有似無地看了一眼左手方的太子,不緊不慢開口,“不知左相意下如何?”
聞言,太子身後的老者為之一震。隨即穩身跨出一步,“老臣以為,晉王立妃一事不宜操之過急。若臣沒記錯的話,當年陛下賞了德陽霍家一個恩典。”
此語一出,朝堂之上很多人都鬆了口氣。
所謂這賞給霍家的恩典,是十六年前的事了。當時皇帝金口一開,答應霍家老太爺,有女可做王妃。不過空口無憑的話,多年來並未有人提及。以為早已被人淡忘。也虧得左相在這節骨眼上能想起。
這句方說罷,言官當即接話,“左相所言極是。霍家三女,現均未出閣,何不從中挑選一品貌端莊,秀外慧中之女,圓了陛下多年的承諾。”
皇帝似乎很滿意這套說辭,這承諾的確是事實,如今又被提起,又恰逢晉王婚事,“眾卿家還有何意見?”
這本不是一個問句,殿上卻突然冒出一句話來。
“臣以為此舉不妥。”
放眼望去,看都不用看,就知道又是那個瘦了吧唧的鄭言官。
“陛下,晉王乃陛下親生,皇天貴胄,豈是一小小縣丞之女能攀附的?另霍家女貌醜人盡皆知,怕是不妥吧?”
“鄭言官這話說的,娶妻娶賢,豈是膚淺地隻關注外表便可決定的。更何況陛下有言在先。”
朝堂之上你一言,我一語。
右相眼見得皇帝臉色越來越沉,躊躇片刻,終是開口,“臣以為,此事應征詢晉王殿下的意思。”
“是啊,晉王,你怎麼看。”
皇帝這才想起什麼,瞥一眼楠木大椅上的人,卻也並未有什麼太大的好奇。
“兒臣覺得甚好。”燕耀回答的風輕雲淡,似乎這不過是一件無關風月的小事,“全憑父王做主。”
此事好不容易回到正途上,皇帝麵色微緩,“那便先做個側妃。此事中書省著令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