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1 / 3)

溫絲縈的最後一句話讓豔衣咀嚼許久,而後化為一聲長歎,這天傍晚,她帶著紅兒與淺舞在門房處坐苦等丈夫回來。

原本紅兒不想與她一起,可在她略施了小手段後,她便高興的與她一塊等父親。

自從她讓公公打了一巴掌後,可能是紅兒覺得她很可憐,或者因為她請了捉蛇人來教導她,抑或者在經過這些時日後,她發現父親對她的態度,並不會因為有了後娘而疏遠她,所以現在對她這後娘的態度也就不再像以前那麼強烈厭惡了。

雖然紅兒還是很調皮,而且每次她說什麼她總要先反對,甚至跟淺舞依然打打鬧鬧,但還是有些東西不一樣了,她感覺他們越來越像一家人了。

翟玄領回府時並不訝異見到女兒在門口等他,可當他瞧見妻子也在其中時,詫異之情油然而生,且見到妻子在溫暖的夕陽餘暉中佇立的纖影,讓他心口掠過一抹震動。

「爹。」紅笙抱著父親的大腿,在他身上跳上跳下的。

他回過神,伸手抱起女兒,聽著她嘰哩呱啦的報告她今天做了哪些事,雙眸卻始終盯著妻子,

她朝他露出溫暖的笑靨。「蝦公為何如此訝異?」

「沒有。」他微笑。「你臉上的瘀青在夕陽下看起來不那麼沭目驚心、」

她立刻瞪他一眼,聽見他身後的牛坤與馬沿悶笑著。

「我們下去了。」兩人識趣地定開,

「蝦公到底要為這事氣多久?」她下悅地說。

他依舊笑著一張臉。「等你能不叫我蝦公的時候。」她到現在說話仍是含含糊糊的。

豔衣漲紅臉,隨即笑出聲,紅笙與淺舞也咯咯笑著。

「她叫我航兒。」紅笙取笑地說著。

「不是航,是嗡,蜜蜂的嗡。」淺舞糾正道。「你跟蜜蜂一樣嗡嗡嗡。」每次都愛告狀,討人厭。

「你才嗡嗡嗡。」紅笙立刻反駁。「你是『掐嗚』,嗚嗚嗚。」

「你嗡嗡嗡。」淺舞反擊。

「你嗚嗚嗚。」紅笙尖叫。

「好了。」翟玄領製止兩人的爭吵,怎麼會有這麼無聊的對話,他小時候與兄弟吵架時也沒這樣。

豔衣掩嘴偷笑。

紅笙與淺舞互瞪著,而後兩人同時哼的一聲轉開頭。

翟玄領搖搖頭,放棄理解兩個小女孩的心態,繼而將注意力轉回妻子身上。她的臉已經消腫許多,瘀青也從紫紅轉為青黃,隻是嘴角的裂傷還需要點時間才能完全愈合。

這幾天她傷疼不能言,倒讓他很不習慣,他不否認自己懷念她的妙語如珠,不過,他堅信這事能給妻子個數訓,她就是對自己的口才太有自信,才會妄想能改變所有的事。

回房後,豔衣為他倒懷水、「相公吃吃看這蜜棗,這是我認識的一個廚娘所焙,甜而不膩,香軟可口。」

見她熱心的叉起蜜棗送到他麵前,翟玄領立即道:「好了,你說吧!」

豔衣不解地看著他。「什麼?」

「你定有什麼事央求我。」他說道。

她恍然領悟。「相公知道這蜜棗有何好處嗎?」

他挑眉等她接下去說。

「這蜜棗……」她弄了一小塊放進自己嘴裏。「專治疑心病。」

翟玄領笑道:「倒不知還有這功用。」

「是妾身專為相公開的方子。」豔衣不高興地瞥他一眼。

「看來真是我多心了。」他盯著她。

她頷首。「不過,我是有件事一直忘了說。」

他露出那種「我就知道其中有詐」的表情。「什麼事?」

她盯著蜜棗,一會兒才抬頭道:「娘說要為相公納妾。」

他先是驚愕,隨即搖首。「這太荒謬,不可能。」娘怎會說出這樣的話!

「蝦公的意思呢?」她垂下眼。

「我不會納妾。」他的語氣透著決斷,他從沒想過納妾,也絕不可能這麼做。

豔衣抬首,雙眸閃著亮光。「妾身很高興。」她感覺喜悅不斷自心底湧出,再也忍不住地投身他懷中。

她不加掩飾的快樂讓他也露出笑,沒想到妻子如此在意這件事。

「謝謝。」她勾緊他的頸項,心裏仍是激動不已。

他攬緊她,在她額上親著。「這件事我會向娘——」

「不要。」她搖首。「我來說。」

「為何——」

「若是娘執意如此,再由相公出麵好嗎?」這件事還是由她來說的好。

他凝視她熠熠發亮的眸子。「好吧!」他終於說道。

她漾出燦爛的笑靨,臉頰因喜悅而紅潤,「謝謝。」她的雙眸滿是柔情,隨即嬌羞的拉下他的頸項,貼上他的唇。

翟玄領含笑的揚起嘴角,在妻子欲離開時鎖住她的唇,在她口中嚐到蜜棗的滋味,馥美的香氣讓人迷醉,他擁緊妻子,模糊地想著,這才是品嚐蜜棗的最好方式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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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日後,香路茶肆。

「你就是翟夫人?」贏逕直打量眼前戴著頭蓋的女子。

「是。」豔衣點了點頭。「公子可有告訴任何人你來見我?」

「沒有。」

「那很好。」她鬆口氣。

「你說你知道宜興的下落。」他直接切人正題,語氣顯得有些急切。

「是,可公子必須解我一個疑惑。」

「什麼疑惑?」

「公子前些日子與翁敬富、金虎力及尹樂杉三人在醉忘樓談什麼?」

贏逕直狐疑地看著她。「你怎麼……」

「公子請放心,因家弟也牽涉其中,所以我隻是想弄清事情的來龍去脈。』

贏逕直考慮了下。「我們在談買賣。」

「茶生意?」

他頷首。「我已回答你的問題。宜興在哪兒?」

「我還沒解惑。」她搖首。「公子不用急,我不會欺瞞公子的,我隻想知道這件事情是否與前陣子的糧船翻覆有關。」

他打量著她。「你知道什麼?」

「公子該有耳聞前陣子漕船上的舟卒被捉。」

「是翟幫主報的宮。」他估量著她知道了些什麼,

她頷首。「船上有許多貢茶,這批貢茶至今未查獲,公子可知龍茶市價為何?」

他沒說話。

濫衣微笑地接續道:「一斤龍茶值黃金二兩,搶了這批貢茶的人好比得了金山銀礦。」

「你知道不少事。」

「這些事都不難查,難查的是貢茶的下落。」她仔細觀察他的表情。「公子府上以茶為業,自當有門路查清市麵上可有貢茶流入,要查這事也不難,買得起的定是官富之家,難辦的是誰手上有貢茶,要循線找到源頭,就得費些工夫,我說的可有錯?」

贏逕直沒直接回答她的問題,隻是露出一抹笑。「翟夫人查這事又是為何?」

對於他一直下肯正麵回答她的問題,豔衣不由得蹙下眉。「我隻想要個答案。」

他沒說話,似在思考她的話是否足以取信。「這答案快要出來了,翟夫人隻須在家等著,過沒幾天便會水落石出。」

聽到這話,豔衣有些惱怒他仍是下鬆口,可另一方麵她也多少兒心裏有了些譜,這麼說來,事實該與她想的相差不遠。

前陣子亞坤同舟卒購得的貢茶應該是賣給了金虎力,由其秘密銷售出去,可後來五弟讓相公關在柴房,失去了與外頭的聯絡,所以隻得靠肆弟幫他與金虎力取得聯係,至於肆弟為何會答應幫忙,這就必須由肆弟口中探知了。

「翟幫主可知你在調查此事?」他好奇地詢問。

「三公子想當告密人?」她揚眉。

他的笑容加大。「不,你是他的問題,不是我的。」

聽見這話,豔衣蹙下眉宇。「公子這話何意?」聽起來是在暗指她是個大麻煩。

「沒什麼。」他轉了話題。「夫人該告訴我宜興在哪兒了?」

她低垂眼。「三公子該問的人不是我。」

「什麼意思?」他倏地沉下臉。「夫人從頭到尾都在愚弄贏某嗎?」

「不。」豔衣沒被他的怒氣嚇苦,比起相公的烈火,他這隻能算是燭火了。「三公子該問的是贏大少爺?」

「大哥?」他一臉疑惑。

「據小女子觀察,長兄通常為獨斷之人,隻是有些明著來,有些暗著來,而令兄便是後者;天色不早了,請容妾身告退。」她站起身。

「且慢。」贏逕直皺眉。「夫人為何不直接告知?」

「既然三公子對於我所問的問題喜歡故作神秘,不正麵回答,妾身自當回敬。」

他驚訝地看著她,見她微徽一笑,福身後便邁步離去。

豔衣聽見他喊了聲「等等」,不過並未停下步伐,倒不是她真想故意戲弄他,或故作神秘,而是這件事她仍有許多未明之處,對於宜興的去處,她雖心裏有數,現在卻不是告知的好時機。

來與他見麵之前,她已經去見過宜興,宜興懇請她不要告訴三公子,說是這件事有些複雜,如今時機和場合都不對,無法說明太多,她隻得承諾不明說。

下了樓後,沐文與冬黎迎上前來。

「怎麼?事情辦完了?」沭文問道。

「嗯!」豔衣微笑。「該回去了,相公快回府了?」自發生酒樓事件後,她不好再單獨出府,隻得與沐文一塊兒,讓婆婆安心。

冬黎聽後鬆了口氣。是該回府了,她們今天去了好多地方,她都開始憂心趕不回去了。

「你都心裏有數了?」沐文問道,豔衣同她說了些,她雖未通盤了解,可大致明了她在做什麼。

「嗯!這樣便夠了。」她跨出茶肆。她並非想介入調查貢茶一事,隻是想知道肆弟到底牽扯進什麼樣的事中,如今知曉了,她就能與肆弟好好談談。女

三人走過一條街後,沐文突然道:「大嫂你看。」

豔衣順著她指的方向瞧去,是金虎力,他正與……豔衣瞪大眼,亞坤,他怎麼會在這兒?

「是五哥。」沭文驚訝地說。「大哥不是不準他出府的嗎?那旁邊是誰?」

「金虎力。」豔衣眯眼瞧著,見兩人交頭接耳不知在說些什麼。

「他就是金虎力。」沐文呢喃一聲。

見兩人邊走邊談,沐文不自覺地跟了上去。「大搜,咱們去瞧瞧他們在做什麼?」五哥的行徑實在太可疑了。

「八小姐,咱們得回府了。」冬黎急忙道。

豔衣遲疑了下。「這事……先不急,還是先回府再說。」她握住小姑的手,示意她別跟上去。

「你們先回去,我去瞧瞧,」沭文好奇地說著。

「這樣不好。」豔衣搖頭,上回相公已為她貿然跟蹤的行為發過睥氣,她不想再為此事與丈夫起衝突。

「沒關係的、」沐文掙脫嫂子的手,往前而去、

「沐文。」濫衣想再拖住她,卻撲了個空,她躊躇了下,隻得跟上去。

「夫人?」冬黎心急道。

「不能讓她一個人去·」豔衣快步走著。「得去把她拉回來,」她不可能丟下小姑一人。

冬黎忐忑的跟在夫人身後,緊張的叨念著,「這樣不好,真的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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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進房沒見到妻子,翟玄領不由得蹙下眉頭。「夫人呢?」

「夫……夫人……」夏曦緊張地吞咽口水。「少夫人在三奶奶那兒,」

翟玄領皺下眉。「說我回來了,去叫她回來。」

夏曦指了下幾上的一疊紙張。「夫人說請少爺先看過,是夫人寫給少爺的。」

翟玄領挑眉,他的妻子又在搞什麼花樣?他在榻上坐下,拿起紙,當他瞧見第一句時,不覺露出笑。

相公,這些日子妾身有口難言,遂隻能抒發於紙上,為讓相公明白這幾日妾身的不悅,特將心情寫下,望相公能耐心讀完。

首先關於翁舅摑掌一事,妾身一直未能為自己辯解,此事單為意外,並非妾身想為二姨娘受罰,而是想讓父親冷靜下來,但話未出口,已落得出師未捷身先死的悲壯下場……

讀至此,翟玄領忍不住笑出聲,一旁的夏曦不由得喜形於色,少夫人沒說錯,少爺看了信後果然心情愉快,這樣一來,事情應該就不會穿幫。

翟玄領一張接一張的看苦,偶爾夾著幾聲笑,當他終於看完一整疊信時,發現天色也暗了。

「夏曦。」

「是。」她急匆匆地自外堂入內。

「夫人呢?不是要你去叫夫人回來嗎?」他摺好手上的紙。

「是。」她慌張地跑出去。

翟玄領順手點上燈,微笑的將紙以紙鎮壓好,信上有許多妻子懺悔、謙遜的話語,當然,也有針對他的不是提出看法。

大約過了一刻鍾後,仍不見妻子回來,他開始有些納悶,又等了會兒,他奇怪地自榻上起身,走出內室來到外堂。

「來人。」他朝外頭喊。

一名打掃的奴婢,自外頭跑進。「大少爺。」

「到三夫人那兒去叫夫人回來,要她立刻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