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佛利道：“走吧，我們去小樹林商量商量。”諸人一拐彎，走出了布蘭街，就聽身背後傳來吆喝聲：“哎，聖安餅，開過光的聖安餅。保你平安，吃了狂猿不抓，瘋猴不咬。”
幾人來到小樹林，圍成一圈，艾佛利臉上少有的肅穆，道：“法師的話你們都聽到了，這地方是待不住了。我們回去收拾收拾東西，趕緊走。”佐德和巴特點點頭。維克道：“去哪兒？”艾佛利道：“去哪兒都行，先離開這個鎮子，保命再說。”
維克道：“那鎮子上的人，怎麼辦？”艾佛利道：“你管的了他們嗎？”維克道：“至少我們可以向他們示警……”艾佛利道：“他們會信我們的話嗎？除非你把手鐲拿出來，證明給他們看。你舍得嗎？”維克不語。艾佛利道：“要是拿出手鐲來，不單手鐲會被收走，一定會把你們偷聖石的事兒抖出來，這樣你們全完蛋。你願意嗎？”
維克不說話。艾佛利道：“維克，你在想什麼？”艾佛利盯著維克，維克把眼神移開。艾佛利道：“我知道了，你想自殺。”維克微微詫異。艾佛利道：“你剛剛問過法師的。你在想把手鐲還回山上去，是嗎？”維克頭微微動了一下，看不出是要搖頭還是點頭。艾佛利道：“這就是自殺。現在山上都是瘋猴子，你覺得能上的去山嗎？”
維克沉默了一會，道：“也許，也許我們可以找鎮長，大家會聽鎮長的話。如果鎮長派人護送，也許可以上山，把手鐲……把手鐲……”維克竟是說不下去。
艾佛利遲疑了一下，道：“鎮長城府很深，我看不透，風險很大。”維克道：“可鎮子裏的人，還有這麼多遊客……”
“所以你就要去自殺？”艾佛利道，“再說，就算你能上山，你真的舍得手鐲嗎？”
維克不說話。艾佛利歎了口氣，道：“維克，你真拿自己當沙文斯了？你是賊，我們都是。我們不是英雄。”艾佛利頓了頓，道：“我們當英雄為了誰呢？為了這鎮子嗎？這鎮子對你好在哪裏？值得你這麼做嗎？”維克道：“可鎮子……還有靈猿……”艾佛利道：“你告訴我，你冒了這麼大的風險，得了這手鐲，現在你要放棄它，放棄你一生所求，就為了這麼個鎮子？就為了這些猴子？”
維克不說話。
艾佛利道：“你可以問問他們，佐德？”佐德緩緩地道：“維克，我知道你不忍心。但我同意艾佛利的話。這鎮子對我們哪裏好了？說實話，我很討厭這個鎮子。魔法師是你的夢想，不是我的，我，我隻是覺得可惜。”巴特道：“鎮子我不管，那些遊人也都是有錢人，沒幾個把我們放在心上。我隻希望帕托沒事，帕托和我一起長大，是家裏我唯一的朋友。我隻希望遠遠離開這裏，其他的靈猿，我也顧不了。”
艾佛利道：“維克，你都聽見了？”多蒙道：“以前我覺得維克沒什麼了不起，但神殿是他帶頭去的，手鐲是他上山找的，賈巴尼是他打敗的，帕托也是他治好的，最厲害的，他的法術那麼好，我現在很佩服他。我聽維克的。”
艾佛利道：“好，維克，你說。”
維克努力想說些什麼，但說不出話。
等了片刻，艾佛利道：“維克，你想當魔法師嗎？還是說，你願意做賊？有了手鐲，別說瓦倫郡，就是德爾瓦加多，你也能闖出些名堂。如果沒有了手鐲，你，什麼都不是。”
維克眼中隱隱有淚。
艾佛利道：“不說了，我拿主意吧。大家回去收拾收拾東西，口風緊些，別露了消息，惹出亂子，治安隊要查我們，我們就未必走的了了。有要帶家裏人的嗎？”佐德、多蒙都是搖頭。巴特道：“我除了帕托，也沒什麼所謂的家裏人。”艾佛利道：“那就好，我也沒有，明早六點，我們在這裏集合，離開這鎮子。”
各人應了，便各自散了。
維克在鎮子裏走著。天暗下，維克回家，上了樓，坐在床上。天黑了，維克躺在床上。維克躺著，維克躺著，維克把手鐲摘下放在一旁，維克努力念咒，隻有掌心發熱。
維克把手鐲戴上。維克躺著，維克躺著，維克躺著，維克摸了摸手鐲，眼淚湧了上來。
維克哭了。
維克用手背擦拭眼淚，卻有更多的眼淚湧了出來。維克流著淚，張口想叫喊，卻忍著不發出聲音，又好像希望有誰能聽見。維克翻身趴在床上，張嘴咬住手臂，淚水湧出，木板床濕了一片。半晌，維克翻了過來，靜靜躺在那裏，任眼淚如注般，從眼角淌下。
天邊微微亮起。時間到了。維克摸了摸手鐲，緩緩止住了哭，慢慢從床上坐起，用袖子把臉擦幹，輕輕下了樓，出了門，往鎮長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