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忙扭頭看去,卻是一旁旅店的老板娘多利太太。自己隻顧著看前方,不覺間已走到那旅店門口。多利太太兩手叉腰,接著罵道:“你個不要臉的小賊,離我店門這麼近想幹什麼!難道敢打我這店的主意?快閃開,你在這裏,哪個客人會過來?要偷到對麵偷去!”
“喂,死婆娘!說什麼呐!”對麵橡樹旅店的管事喊道:“憑什麼讓這小子到我們這裏來?賊小子,用你這髒手把這婆娘偷光才好呢。反正別從我們這兒走。”維克低著頭,假裝沒聽見,人往街道當中挪了挪。少年正往前走,隻覺耳邊生風,一個硬物已砸中了自己顴骨。維克被砸得生疼,打眼看去,卻見一顆石子落在地上,就聽一旁一男童拍手喊道:“哦,打中賊骨頭嘍,打中賊骨頭嘍。”
維克認得是一旁糕餅鋪主人的孩子。少年心中氣惱,卻又不好發作,就見那小童跑了過來,撿起石子,抬頭道:“喂,打得你疼嗎?”少年搖搖頭,剛要回答,一旁的夥計急忙忙跑了過來,道:“哎喲,小東家,別和這做賊的一起玩,小心變壞。”說罷一把抱起孩子,扭頭走了。
維克無奈,揉揉臉往前走,眼見就要走到那奔馬招牌的對過,卻見對麵走來個人。這人一身半新不舊的麻布衣褲,看起來多少比自己體麵一些,年紀比自己長個一兩歲,個子比自己高些,走路兩腳拖地,背稍稍垮著,臉上皮膚還算白淨,一頭卷發,嘴角揚起,眼帶笑意,右手高舉朝自己招呼:“嘿,蠢蛋!來啦。”維克知道是自己同行艾佛利,不是什麼好鳥,勉強衝他點點頭,口中“嗯”了一聲。就見艾佛利走到跟前,右手勾住了自己的肩,把臉湊了過來,道:“嘿,剛才那班人又數落你啦?”維克又是“嗯”了一聲。艾佛利哈哈一笑,道:“就屬多利那婆娘嗓門大,一喊上半條街都能聽見,跟頭母驢似的,哈哈。你別往心裏去,他們能比咱們幹淨多少?哈。他們的燉菜肉幹都是發臭的,喝的就更不說了,都敢往水裏摻酒呢,哈哈。再說那個糕餅鋪,賣什麼聖安餅,倒黴玩意兒半個銅幣能做一爐,要賣兩個銅幣一個,還聖石加持,加持個屁。還真有遊客買,嘿,還不如咱們光明正大偷呢,哈哈。”
維克聽他向著自己,想說些什麼,嘴上動了動,終究沒說出來。就聽艾佛利道:“哎,蠢蛋,今天收成怎麼樣?有多少?”維克聽他問這個,一陣躊躇。艾佛利道:“哎,怕什麼?我又不拿你的,說說,多少?”維克不情不願,右手在懷中掏了幾下,拳頭握著抽了出來,攤開手,卻見隻三個銅幣躺在手心。維克口中喃喃道:“這個禮拜也就這點了。”艾佛利神情正經起來,道:“哦,還不錯嘛。皮克波的份子是一個禮拜五個,你也差的不多。唉,要說我今天生意不旺,也不知該怎麼交差。”維克好奇,道:“你今天得了多少?”艾佛利歎了口氣,臉上微微有些沮喪,道:“唉,也就這點。”忽地從兜裏掏出個拳頭大小的錢袋,拿在手裏顛了顛,甚有分量,叮當作響。
維克一呆,眼中微微驚詫。艾佛利見他神情,撲哧一聲笑出聲來:“哈哈,真容易上當,到底是蠢蛋,哈哈。”維克明白是受了他愚弄,白了他一眼,把頭扭了過去。艾佛利笑道:“行啦,其實也沒那麼多,十來個銅幣而已。那人是個肥羊,但貴重東西都不帶在身邊,身上隻有這些零花錢。唉,本來想分你一些的,想想還是讓你多鍛煉鍛煉,哈哈。哦,不過這個你也無所謂吧,你可是要當魔法師的人呐,哈哈哈!”
維克聽他嘲笑,已習已為常,也不理他,眼見已走過了那奔馬招牌,剛要鬆口氣,就聽身後人喊:“維克!給我過來。”維克心中咯噔一下,卻已不能假裝沒聽見了,不由腳步停了下來。艾佛利回頭看了看,道:“喲,不打擾你們家庭的歡樂時光了,我先走嘍。”說罷腳拖著地,晃晃悠悠走了。維克轉過身,看見奔馬招牌底下站著個人,年紀三十來歲,穿著件舊的黑布衫,個子高大,一頭黑發,兩撇黑胡,看模樣還算俊朗。維克慢慢挪動腳步,走到他跟前,稍稍鞠了個躬,口中道:“費爾利叔叔。”
費爾利道:“臭小子,要去哪兒?不是說了,回去之前來找我嗎?你是豬腦子嗎?在外麵混的還不夠啊,瞎逛什麼呢?”維克也不敢回答,隻杵在那裏。一旁卻有人答了腔:“哎,費爾利,管管你侄子吧,每天也不幹正經事,淨做些肮髒的勾當,也不嫌丟人。嘿,看著我就生氣。”說話的卻是鎮上的街坊,是一六十多歲的老頭,女兒嫁了個做靈猿生意的大戶人家,從此老頭沒有牌局的時候,就每天搬把椅子坐在布蘭街,看人流,曬太陽。
費爾利聽他這麼說,狠狠瞪了維克一眼道:“你看看你,我們家的臉都讓你丟光了。做什麼不好,做……”費爾利還要再說,一人壓著嗓子叫道:“費爾利!這賊小子怎麼來了?”卻見一矮胖中年男人,怒衝衝看了過來。費爾利一躬身剛要說話,就聽一女人的笑聲,接著那女人說道:“老板,剛才您說哪座山賞靈猿最好?”那矮胖男人忙回轉身迎了上去,口中道:“哈哈,夫人,您先喝杯靈猿酒,我慢慢給您介紹。”說著話一邊向那貴婦陪著笑,一邊轉過頭,瞪了一眼維克,又衝費爾利一努嘴。費爾利笑著哈了哈腰,忙帶著維克往一旁走開了。矮胖人回過頭,笑嘻嘻地陪著那貴婦進了酒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