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1 / 3)

這真是太詭異了。

林漪潔這樣想。

母親有了新歡,她卻沒什麼排斥感,勉強要情緒激烈一點,抱怨一下的話,那就是母親為了愛情居然犧牲了女兒的健康,讓她拖著病體在咻咻寒風裏閑晃了兩個小時,差點沒並發肺炎住院,隻得再向朵拉請假。

事後沒想到母親一點悔悟之心也沒有,還假借上海出差五天之名行接近麥可之實,屁股拍拍、拎著行李就出國去了,臨走前除了在桌上放感冒藥算是聊表心意,其他的什麼也沒留下,不禁讓漪潔覺得很嘔。

“什麼母親嘛!見鬼的……”她喃喃地碎碎唸著,狠狠吸了吸鼻子,她太慘了,連爬下床上廁所的力氣都沒有了。

昏昏沈沈躺了一上午,不覺得餓也不覺得渴,但就是渾身無力,就當自覺已經被世界遺棄的時候,門鈴忽然響了起來。

直覺的,漪潔一個翻身坐起來,不過這也把她剩下的電力全用光了,她頭一暈,又砰的一聲倒回床上。

“嗚嗚嗚,頭好痛……”她忍不住鼻酸了起來,覺得自己好沒用。

這時候,門鈴聲停止,床頭的手機卻響了起來。

她也沒多想,伸出手將手機拿到耳朵旁邊,接起來喂了一聲。“喂,你好。”

“感冒了,還這麼有禮貌?”對方傳來的聲音,似乎夾帶著一抹笑意。

漪潔一愣,是陸維希?!

“你……你怎麼知道我的手機號碼?”

“我問你老板的,她說你今天又請病假,我覺得有點奇怪,所以趁午休時間關心你一下。”陸維希道:“不過,這不重要,重點是,我現在在你家門外。”

“啊?!”漪潔直覺瞄了瞄自己邋遢的睡衣裝扮和蓬頭亂發,再加上頭痛,眼淚就忍不住掉下來。

“方便開個門嗎?”

“不……”她直覺否定,開什麼玩笑,現在她這模樣怎麼見人啊!

陸維希沒想到她會這麼直接拒絕,不禁頓了一下,漪潔出口之後也才發現自己似乎措辭不當,但又不知道該怎麼辦,所以陷入了沈默裏。

“你……在生我的氣嗎?”良久,陸維希終於率先開口。

乍聽這句話,漪潔有些怔愣,努力想了一會兒,才理解他指的是那天的情況……

他也會在意她生下生氣?

“我沒有……”她很氣弱地道,聲音細得像絲。

“是嗎?”陸維希似乎鬆了一口氣。“還是朋友?”

“嗯……”他說是朋友,那就是朋友吧。

“那我來探望生病的朋友,應該可以吧?”他委婉溫和地要求著,口氣卻有種不容置疑的堅定。

隨便他了……

“你等我一下。”漪潔掛上電話,勉強撐坐起來,拿起梳子隨便扒了頭發幾下,洗了把臉,又換了套衣服,之後才拖著牛步走到陽台,深吸了一口氣之後,她替陸維希開門。

大門無聲的被拉開,背靠著牆的陸維希轉身,沒有不耐的表情,隻是一貫的微笑,盯著漪潔略顯憔悴的神色,問道:“怎麼了?家人沒帶你去醫院嗎?”

漪潔搖搖頭,隻覺喉嚨又幹又澀,看見陸維希的第一眼,居然又有掉眼淚的衝動。“媽媽出差了,家裏隻有我一個。”她有點沙啞地道。

啊……她實在不喜歡這樣脆弱的自己,他卻總是那麼溫柔,是要她越陷越深嗎?

“我帶你去看醫生吧?”陸維希看著她因發燒而呈現不正常紅潤的麵頰,覺得很擔心。

漪潔原本想要拒絕,不過一看到他的笑容,她就無法抵抗他所給予的關心,隻得點了點頭。

“這才是乖孩子。”陸維希笑著,那笑容讓漪潔覺得自己仿佛變成他所照料的小動物,甚至差點以為下一秒陸維希就會伸出手來拍她的頭。

“你等我……”勉強擠出這三個字,她拖著蹣跚的步伐走回房間,拿了皮包和外套再度走出來。

“好了。”

“嗯。”陸維希示意她走到外頭來,然後替她關上身後的門。“走吧!你有常去的醫院嗎?”

“你的醫院。”漪潔帶著濃濃的鼻音回了一句。

陸維希聞言一笑。“不是動物醫院,是醫人的。”

“嗯……沒有……”

“真不曉得該說你太健康,還是太不懂得照顧身體?”陸維希難以置信地搖搖頭。“我帶你去我認識的醫院吧。”

漪潔不置可否,逕自緩慢的下樓。

他為什麼要特地跑來看她呢?

在經過那樣的尷尬以後,他為什麼還能若無其事地展現笑容,對她那樣親切,仿佛一切都不曾發生過。

其實,也真的什麼都沒有發生不是嗎?

他根本沒做什麼,也許他也從來沒有意識到那一刻間她的心情,一切都是她的想像力作祟,認為那一瞬間一定有什麼發生……

其實什麼都沒有……什麼都沒有……

漪潔不願再想,這樣隻會增加她的煩惱而已,她閉了閉眼睛,沈默的走下樓。

fmxfmxfmxfmxfmxfmxfmxfmx

診所內,醫生將漪潔的病曆交給一旁的護士小姐,護士小姐接過後看了一下,便道:“我知道了。”

她一麵指示著方位,一麵用職業口吻平淡地說:“到後麵病床躺著,待會兒我幫你打一支點滴補充水分。”

漪潔聞言,下意識的看了陸維希一眼,陸維希以為她會害怕,於是將手掌搭上她的肩,安撫的拍了兩下。“沒關係的。”

漪潔收回視線,盯著自己的腳默默不語。

她並不怕打針,隻是討厭躺在病床上的那種無助感。

小時候,她也曾經因為生病一個人在診所裏吊點滴,母親由於還有工作,隻能把她留在診所休息,自己一個人先回公司,直到下班才來接她回去。護士小姐把點滴的流量調到最小,這樣要打完一整瓶點滴得花不少時間,期間她睡了又醒醒了又睡,昏昏沈沈的數著天花板的圖案和點滴滴下來的次數,以消磨那種無助感。

她不想哭,隻是覺得被遺忘了。

診所裏的人來來去去的忙碌著,她卻恍如角落的一個裝飾品,沒人理會也沒人在乎,仿佛隱形了一樣,她想站起身來自己離開,卻又被無力感牽製著。這一刻她奸像變成沒有聲音、不會說話的植物,除了吸收水分以外,隻能瞪大眼看著周圍的人來去走動。

但她就是不能離開。

一陣刺痛傳來,她咬了咬下唇。

“在想什麼?”陸維希的聲音傳來,打斷她的思緒。

漪潔這才回過神來,不知不覺,她的手臂已接好點滴管,再往上一看,陸維希正祥和地凝視著她。

“為什麼?”

“什麼?”陸維希聽得一頭霧水。

“為什麼對我這麼好?”漪潔沒有回頭,隻是問。

“隻是帶你來看個醫生而已,你也要想東想西的。”陸維希笑道:“安心休養才是病人的義務吧?”他說著,攤開薄被蓋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