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謹曄的細心照顧下,伶兒的傷勢以十分驚人的速度快速複原當中,但謹曄始終放心不下,寸步不離地在她床邊守了三天,直到昨晚耿煌煜以生命保證她不會有任何意外,他才不情願地被柏羿文夫婦架回白荷山莊稍作休息。
“忻小姐,早啊!”護士腳步輕盈地走進病房,向斜倚在床頭邊的伶兒道了聲早。
伶兒一愣,還不太能適應陌生人的熱情,不過她還是小聲地回了聲:“早!”
護士朝她抿唇一笑,拉開窗簾讓陽光照進房內,“哇!今天天氣真好!”
“嗯。”伶兒的反應老是慢了一拍,她正努力適應護士的熱情。
“忻小姐,我覺得你真是幸福。”護士一邊檢查伶兒包紮傷口的紗布,一邊和她閑聊,“男朋友不僅長得帥,對你更是好得沒話說。”
伶兒不知該如何回答,隻好以微笑回應她。
“對了,最近好像都沒看見你爸爸來看你哦!”
伶兒怔了下,僵硬地扭曲了笑容,“你大概搞錯了,我家裏隻剩下我一個人。”
“不會錯的。父女鬧別扭總是難免的,可是你爸爸真的很關心你,上次他輸了一千西西的血液給你,還怕不夠,一直要我再抽。”
“是誰叫他來的?”伶兒心中已有答案,隻是想再確定一次。
“應該是你男朋友叫他來的吧!”護士輕拍了下伶兒的右肩,“別怪他,他隻是想救你,而且父女之間有什麼不能解決的問題呢!”
伶兒怔忡望著手腕上微微起伏的脈動,全然沒有注意到護士是何時離開的。
這算什麼!先殺了她再救活她,那她該為自己險些喪命而恨他,還是為自己的重生而感謝他?她是如此痛恨自己身上每一滴是源自他所生的血,而如今,她身上竟留著他的血。謹曄!你怎麼會讓我陷入這種混亂的情況中!
才剛想怨他,他便一身輕便地走進病房,帶著一臉的笑。
“伶兒,你有沒有好一點?”
“為什麼要救我?”伶兒看著他,冷冷地問。
“你應該知道。”謹曄的笑容也隨她的冷漠隱去。
伶兒閉上眼再睜開,武裝的情緒整個瓦解,“為什麼要用他的血救我?你明知道我恨他,你明明知道我有多恨他。”
“我沒有選擇。”
“你要我如何麵對自己?他的血在我體內,將跟隨我一生一世,隻要我感覺到自己心髒跳動,我就覺得自己好肮髒、好罪惡。”伶兒歇斯底裏地低喊。
“伶兒,你看著我!你看著我!”謹曄鉗製住她不斷掙紮的身體,以免她扯開傷口,“你看看我眼中的你有什麼不同!”
他溫柔但堅定的聲音逐漸緩和伶兒過分激動的情緒,她依言直視他漆黑瞳仁中自己的倒影。
“在我眼中,你始終是同一個伶兒,從未改變,你可以恨忻正群所帶給你的傷害,可是你不該恨你自己。”謹曄放鬆鉗製她的雙手,“有件事我想告訴你,你可以選擇不相信,但我不想瞞你。”
他打開門招耿煌煜進來。
“煌煜,麻煩你告訢伶兒你收到的消息。”
“你要讓她知道?”耿煌煜不確定地問。
謹曄肯定地點了下頭,“伶兒有權利知道這件事。”
耿煌煜抬眼看看兩人,吸了口氣,說:“我們已經查出開槍射你的殺手是誰,他的代號叫“血狼”,是殺手中的頂尖人物,隻要是他接下的案子從來沒有失手過,不過他大概沒料到你的心髒竟然在右邊,這下你可真讓他栽了個大跟頭。”
“煌煜,麻煩講重點。”謹曄出聲阻止他離題。咦!這話聽來還挺耳熟的!
“哦。”耿煌煜清了清喉嚨,繼續原來的話題,““血狼”接案子有一項原則,就是他一旦接下委托就沒有喊停的機會。”
“所以他會一直追殺我,直到我死為止。”
“或者是忻正群死。”耿煌煜頓了下才說,“中止“血狼”獵殺目標的惟一方法就是委托人拿自己的命來換,所以如果忻正群死了,他就會停止所有行動。”
耿煌煜抬起頭看著伶兒,“我收到消息說忻正群決定──換!”
伶兒譏誚地幹笑一聲,“隻不過是身分的改變就能有這麼大的分別?我竟然從一個該死一萬次的侄女變成他值得用生命去換的女兒。”
“你可以不相信。”謹曄說,“如果你真的像你自己以為的那樣恨他,我們就別理會這個消息,回美國去。”
伶兒開口想說“我不相信”四個字,卻發不出半點聲音。
“你一直告訴自己你要恨他,可是你對他的恨並不像你以為的那樣深,為什麼要勉強自己去恨他?”謹曄道破伶兒心中的結。
“我……”她試著厘清自己真實的想法,最後她終於對自己坦白,“我並不想要他死。”
隻是這一句話,伶兒衝破囚禁她多年的桎梏,得到心靈的解脫,她再也不必在恨與不恨之間掙紮。
“你不想要他死,我們就救他。”
左青梅終於了解為什麼耿煌煜會無聊到去騷擾Lucky,因為實在是悶啊!悶到她想休夫泄憤,要不是這老公扔了稍嫌可惜,她就真的把他給休掉!
她是女人,伶兒不也是女人,為什麼伶兒就可以和他們一起討論那件神秘兮兮的事,她就不行?!
“等你會騎哈雷、拿西洋劍刺人的時候再說!”柏羿文就是拿這句話堵她。
她也想學啊!要不是每次她一接近重型機車還是伶兒那把西洋劍,他就像是在拎行李一樣把她拎回來,她早就學會了。
不過她電腦博士的學位可不是白拿的,再加上她堅強的毅力,這世上有什麼能難得倒她!
她推著餐車走進書房。
“謹曄、伶兒,先吃點點心、喝個茶,休息一下。”
“青梅,怎麼我沒東西吃啊?”柏羿文吃味地撒嬌道。
“我怎麼可能沒準備你的份!”左青梅自餐車下層端出一盤十分精致的點心。
她笑盈盈地把點心和一杯紅褐色的飲料放在她丈夫麵前,甜蜜蜜地說:“羿文,吃塊“砒霜蛋糕”,喝杯“鶴頂紅”。”
柏羿文拿起叉子正要開動,聽到他老婆一說,所有動作立刻凍結在半空中,難道她要謀害親夫不成?
“吃啊!怎麼不吃?”
他重重吞咽了一下口水,還是沒有開動的打算。
“啊!我知道了,你要我喂你!”左青梅故作羞怯地斜眼瞄了一下謹曄和伶兒,“謹曄和伶兒都在,這樣不太好意思啦!”
“喔!”柏羿文呐呐應了聲。在左青梅柔情的注視下,硬著頭皮叉起一塊“砒霜蛋糕”,猶豫半天遲遲沒勇氣送進口中。
“羿文,你不吃嗎?”左青梅眨了眨眼,眼眶中立刻蓄滿淚水。
最後還是善良的謹曄看不過去,出聲相救:“青梅,你剛才叫羿文吃“砒霜蛋糕”、喝“鶴頂紅”。”
“是嗎?我剛才是這麼說的嗎?”左青梅又一眨眼,滿眶淚水立刻消失無蹤,比水龍頭還管用!
“我一定是說錯了!”她一臉無辜,“傻羿文,我怎麼可能叫你吃那種東西嘛!來、來、來,吃塊“糖霜蛋糕”、喝口“鐵觀音”。”
在一旁始終未曾開口的伶兒喝了口茶,閑閑地開口道:“青梅,我知道哪裏有賣那兩樣東西,改天你想烤蛋糕的時候我帶你去。”
兩位男士同時愕然瞪著伶兒,差點被嘴裏的蛋糕噎死。
不過他們還來不及探究伶兒對他們有何不滿,她便已經以充滿學習精神的口吻對左青梅說:“青梅,你覺得我這樣子像不像?”
“如果別加最後這句話會更像。”左青梅稍微調整了一下伶兒的笑容,“要笑得甜一點,對,這樣才會令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