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動容的攬緊了她,漂亮的眼盈滿淚光,“傻孩子,你不也一樣過得很苦,愁兒是一個為達目的,不擇任何手段的倔強女子,她並沒有善待你,對吧!”
絕兒抬起臉蛋,凝視高她一個頭的叔叔,“知道愁姨心中並不好過,絕兒也就釋懷了,畢竟絕兒有大哥,可是,愁姨一直是孤孤單單的。”
他輕拍她的背脊,仍當她是當年的小嬰兒。“楚禦庭這小子人品不錯,對你也是真心的,把你交給他,我非常放心,隻不過,你的武功不要再練了,最好是全部廢去,免得傷了身子骨。”
“為什麼?”她疑惑難解。
“因為愁兒並不熟悉我的武功,這些年來,她隻靠自己的記憶,拚湊出的幾招劍法傳授於你,沒有劍訣,也沒有練氣的法門,你的武功再練下去也無法突破,反而會因為強求速成而損傷身子,”他略感憂心,“如果你真想學武,就跟著我練吧!”
絕兒搖搖頭,她才不擔心這個。“可是失去武功的我,怎能替淩家報仇呢?”
他放開了她,幽幽長歎一聲,指著遙遠的一方農田,那位正在努力工作的農人,“如果能重來一回,我會選擇當一介農人,而不願習武。命和運都是天定的,李愁兒滅了峨媚派,少林、武當、青城毀我淩家,因果輪回,報應不爽,複仇的事,莫要再提了。”
“難道就這麼算了?”她有些不甘心。
“先告訴我,殺心塵的感覺如何?”淩休恨笑了笑。
“我還來不及殺他,他就先畏罪自殺了。”
“你滿意了嗎?”她的表情,令他一再逼問。
“有些後悔,他……似乎不如我想像中那麼該死。”絕兒眉頭拱成一座小山。
凝望著自己的雙手,原來自己不純潔了,染上的血竟也那麼多。
淩休恨握緊了她的手,“也許別人也跟心塵一樣,報仇並不是那麼重要,因為他們都已受過良心的懲罰了。我也一樣,這輩子剩下來的時間,全都用在贖罪上,你千萬不要像我,還是和那小子去過生活吧!”
“可是……”她還是有些遲疑,戴了十五年的枷鎖,她真的能脫下嗎?
“上一代的仇恨,不應該延續到下一代,如果你還不明白,我隻好說重話,”他咳了聲,故意讓已在三尺之外的楚禦庭聽見,“我毒手郎君的仇,向來不喜借外人之手。”
“我不是外人啊!”絕兒急得叫道。幾時開始,她的感情不再冰冷漠然?
“淩家遺訓,女子絕不習武,你認為你夠格嗎?”
絕兒愣住,楚禦庭已怒氣衝衝的打斷他們,“前輩,你怎能如此責怪絕兒,事非得已,再加上愁姨從小逼著絕兒,若非……”
淩休恨笑得好邪惡,俊逸漂亮的五官全因笑容而炫開美麗的光芒,教人難以移開目光。“你來得正好,她是淩家不要的小可憐,你快把她帶走吧!少在這裏跟我扯什麼報仇不報仇的。”
絕兒這才恍然,拉著淩休恨的手,紅著臉想回什麼話,卻又口拙得很。
楚禦庭心願得償,連忙拱手為禮,“前輩,如此甚佳,晚輩求之不得呢!”
“我毒手郎君雖不怎麼熱愛禮教,不過,這點人常倒是懂的,”他雙手交叉在胸前,涼涼的看著楚禦庭的臉,“小子,都成她的大哥了,還叫我前輩?”
楚禦庭身子一彎,就要行大禮,“叔叔,原諒禦庭樂昏頭。唉!就知道不能讓絕兒在場,因為我的甜言蜜語全用在她身上,麵對叔叔,我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淩休恨大笑,看看絕兒美豔的臉頰被染成紅暈一片,低眉淺笑卻又難掩幸福的小女人嬌態;再看看高挺英俊,眉眼盡是愛憐的楚禦庭,他笑得更加開懷了。有情人終成眷屬,他這輩子就屬這件事最快樂。
人生至此,淩休恨不介意十五年後再大醉一場,當下便在小客棧中,叫了幾道小菜,和楚禦庭不醉不歸,暢談古往今來。不到半夜,兩個男人都起了惺惺相惜之意,淩休恨更加放心的將絕兒的後半生托付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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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爭山莊一如往常般沉靜,在江湖中依然維持低調行事的作風,但在少林寺那役,無爭山莊傾巢而出,護著絕兒,大家都以為少莊主的好事近了,但莊內的氣氛始終是最高境界——靜悄悄,一點消息也沒有。
山莊裏,那位絕豔女子仍然住在鏡樓對麵的小閣樓,奴仆們都知道少莊主每天都會走進閣樓,求她點頭應允,可是,那女子總是很忙,她求他給她一些時間,一會兒學刺繡,一會兒又學寫字,她總是好忙好忙。
自從她來北方之後,就極少外出。說真的,她不喜歡人群,而且一個山莊就夠弄得她暈頭轉向的,哪裏還會想要出去見識北地風光。
這日,楚禦庭在百忙中偷了個空,在傍晚時刻,帶著絕兒到市集逛逛,讓她可以放鬆心情。
絕兒一直找他娘教她一些女孩子方麵的事,尤其是如何照料好一個丈夫,是她最急切想學的事。即使楚禦庭和雨初晴一再向她保證,她隻要做自己就好,但絕兒總是不能釋懷。
她希望能為自己的丈夫燒桌好菜、量製衣服,希望能對大哥有所回報,況且,在這麼做的同時,也給了她一些身為女人的自信。既然有此效果,楚禦庭也就不再反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