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飄水一怔,繼而揚了揚嘴角。
“你想太多了。”他說。
柳綠楊愣了下,她還是第一次看見他這種表情,雖然稱不上笑容,卻牢牢吸引了她的目光,令她一陣心悸。
驚覺自己幾乎是目不轉睛盯著他瞧,柳綠楊忙紅著臉移開視線。
“如果公子肯把話說清楚,我也就用不著胡亂猜測了。”她低聲道。
“我倒覺得已經說得夠清楚了。”冷飄水站起來。“為了節省燈油,早點睡吧。”
柳綠楊聞言,幾乎是跳下了床,還差點讓自己的裙子給絆倒在地。冷飄水上前扶住了她,她連忙推開他並站得老遠。
“別說笑了,公子,我怎麼能住在這裏?!”她說。
“有什麼不可以?”冷飄水卻反問她。
“這——”柳綠楊既詫異又為難地說:“雖然名節對我而言沒有什麼意義,別人的閑言閑語也不至於傷害我,但所謂禮不可廢,孤男寡女不該共處一室,更遑論是過夜了。”
冷飄水看了她一眼。
“無聊的理由。”
什麼?什麼嘛!真是太任性了,老是說自私的話,他從來不替別人想的嗎?柳綠楊皺眉並鼓著雙頰,從不生氣的她動怒了。
“總而言之,我就是不能留在這裏,請你送我回情劍山莊。”她說。
冷飄水聞言,竟撇過頭去。柳綠楊見狀,更加氣憤,索性將頭撇向另一頭。
“沒關係,我自己也可以回去。”這話聽起來雖像是在賭氣,她還是毫不猶豫地朝那扇破門走去。橫豎他都得離開這裏,會迷路或遭遇山賊什麼的就等走出這屋自再說吧。
柳綠楊欲打開門,手尚未碰觸到門把就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拉了回去,她驚呼一聲,向後倒入冷飄水懷中,手腕傳來一陣疼痛。
“啊,好疼!”她含著眼淚嚷道,冷飄水於是鬆開手改以將她緊緊箍在胸前。
“我既然將你帶了出來,又怎麼可能讓你回去。”冷飄水對她說,錯愕地感覺自己的聲音竟微微顫抖。
綠楊就像沒聽見他的話,隻是不停地在他懷裏掙紮。
“放開我,求求你放開我!”柳綠楊懇求道。盡管極力忍耐,淚水還是在無助中沿著雙頰滑落。“我以為你是莊主帶回來的貴客,一直對你那麼客氣,那麼信任,你為什麼要做這種事呢?擄走我究竟對你有什麼好處?”
她抬起頭,視線恰好對上他的。她梨花帶雨楚楚可憐,冷飄水的心動搖了。
他真的能擁有她嗎?因為他的狂妄不羈恣意而行,她哭了;而他又是那麼拙於言語,根本無法安撫她的情緒,如果留她在身邊代表著必須終日見她以淚洗麵,他應該讓她走還是——
“讓我走。”柳綠楊再次開口要求。
“不。”冷飄水毫無遲疑斷然道,無意中已透露出他的決心。
雖然要無視於她的眼淚非常困難,但他已確信自己絕不會讓她離開身邊。
“讓我走!讓我走吧!求求你——”綠楊憤怒以無助感越來越深,冷飄水的心則是越來越痛。
終於,他抓住她的雙手,迫使她抬頭看他,之後,也許是她眼中的恨意,更或許是他自身的欲望使然,冷飄水低下頭強橫地吻上了她。
當冷飄水的唇覆上她的,柳綠楊有刹那的暈眩。一直以來,隻知道刺繡的她對接吻似懂非懂,隻感覺受到欺負,而且他那麼用力吸著她的唇,她覺得疼。
柳綠楊掙紮,但一如先前,她的力量終究無法與之抗衡。在無計可施之下,她閉上了眼睛,放鬆了身子,直到她仿佛不再是自己,唯一有感覺的僅是和他緊緊相接的雙唇。
她的屈服軟化了冷飄水,讓他放鬆了雙手的力道,改以輕撫她的長發,她的背脊,之後他的唇甚至在她的耳際和頸項遊走,粗重而急促的呼吸聲擾亂了柳綠楊的心。
她發出輕歎,幾乎沉溺在這種既陌生卻又教人迷惑的行為裏。冷飄水的唇隨即又回到她唇上,這時她才憶起自己原有的打算。
趁著他鬆懈了防範,她必須有所行動,想逃開的話隻有這個時間,錯過的話更待何時?
柳綠楊想著,牙一咬,使盡全身的力氣推開他。毫無防備的冷飄水果然因她突如其來的舉動向後推了數步,之後柳綠楊抓起倚在牆角用來披柴的斧頭抵住自己的頸子。
“你別過來,再靠近的話我就——我就用這個切開這裏!”她喘著氣說。
冷飄水也仍處於心跳紊亂呼吸急促的情況,他瞪視她,繼而揚起了眉道:
“你在說什麼傻話,你把那東西給放下。”
“我是認真的!你——你最好別逼我!”
冷飄水無言。前一刻還緊擁在懷裏的人,此時卻以死相要挾。他要完全陷下去了,她的柔順卻是裝出來的,目的在轉移他的注意力,然後伺機逃開。
另一種陌生的情緒包圍住他,冷飄水覺得受到了傷害。
“把那東西放下。”他又說了一次,柳綠楊則是神情堅定地搖頭。
“我一定要回情劍山莊。”她說了這麼句話,接著就像下定了決心似的轉身跑出屋子。
搞什麼?!居然抱著斧頭奔跑。冷飄水為此皺起了眉,卻有不敢貿然追上去。他看著門被關上,還聽見一個聲響,想來是門從外頭被動了手腳。
他伸手去拉,果不其然,原本用來上鎖的門把被什麼東西給拴上了,也許是樹枝藤條什麼的,也有可能就是她帶走的那把斧頭。
當然,這扇早已腐朽的門是禁不起他踢上一腳的,然而門壞了卻會造成諸多不便,要修複也必須耗費不少時間。
正當冷飄水在思索該不該破門而出時,外頭傳來馬的嘶鳴,接著便是噠噠的馬蹄漸去漸遠。意會到出了什麼事的冷飄水一腳踹向木門,木門正如他所料的四分五裂,被用來拴住門的斧頭也應聲斷成兩截。
跨過這片慘破走出屋外,冷飄水發現剛喂好的馬不見了。再看拉看四周,一片漆黑的木林間早已不見那一人一馬的蹤影。
她會騎馬嗎?這首先躍上冷飄水腦中,隨即他便施展輕功急奔而去。在這麼黑的地方,在這麼冷的天候,就算她騎術再好,在不熟悉的林中奔馳仍極有可能致命。
該死——她竟令他如此心急,找到人之後他一定要狠狠——
還未想到該如何狠狠對她,一聲馬鳴讓冷飄水停了下來。他側耳傾聽,找出方向後便朝那裏而去,很快就找到了他的馬以及那位趴在馬背上哭叫的女孩。
為何會叫得如此淒慘呢?難不成她的騎術“好”得連匹散步中的馬都無法駕馭?
冷飄水站在樹上看著這一切,不自覺露出了笑容。而為了報複她為逃離他所耍的小伎倆,他決定讓馬兒載著她多散步一會,不過,如果她喊出他的名字要求協助,他會考慮早些救她下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