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公子他——他其實並不想救我和娘?”
“他誰也不想救,那個人連一丁點的慈悲心都沒有,服侍他這麼多年.這點我很清楚。”
“公子是壞人嗎?”上官蔻心問.
“你這年紀懂得什麼好人壞人呢?”大娘摸摸她的頭。“這幾天讓你這小娃兒忙裏忙外的,累嗎?”
上官蔻心搖頭.
“他——公子可曾為難你?”
“沒有。我聽大娘的話,很少到大屋子去,而且公子他根本就不說話。”上官蔻心道。
“你代我送飯去,他什麼也沒問嗎?”
“是啊!”
大娘一聽,苦笑道:
“他就是這樣的人,冷血、什麼都不在乎,所以蔻心,你聽大娘的話,萬一——萬一大娘有個什麼——”
““什麼”就是死掉的意思嗎?”上官蔻心顫抖著雙唇嚷:“不要!蔻心不要大娘死掉!”
看見了她的不安。大娘覺得很心疼,無法開口對她說自己遲早也會離開她,隻能笑一笑。
“好,大娘不會死,會一直陪在蔻心身邊,這樣可以了吧?”她說了謊,但成功地消除了女孩的不安。“不許再掉眼淚喔!叫他看見就不好了。”
“公子出去了。”上官蔻心擦著眼淚說。
“啊?出去了嗎?”大娘躺回床上。“這麼說來會有一陣子不在,終於可以鬆口氣了。”
“我還是不覺得公子有這麼可怕啊!”上官蔻心納悶地說。
“再過幾年吧!等你再長大些就會了解的。”大娘說著,閉上眼睛休息,上官蔻心替她拉好被子,拿起湯碗走了出去。
又六年後,上官蔻心十六歲。
如果知悉一切之後卻要失去大娘,那麼她寧可什麼都不要知道。
這幾年來大娘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不僅咳嗽的宿疾纏身,體力也越來越差,經常整夜幹咳不能成眠,嚴重時還咳出血絲來。
盡管如此,大娘仍不許她向公子求援;如果發現蔻心有這種念頭,大娘甚至會整晚拉著她的手不讓她離開身邊。
眼見大娘越來越虛弱,上官蔻心的疑惑也越來越擴大,她不明白大娘為什麼這麼固執。咳得這麼痛苦,夜夜都無法成眠,這樣子還不求公子找大夫,為什麼呢?
前天深夜大娘咳出了一大攤血,守在床邊的她嚇白了臉,倘著淚不知該如何是好,跌跌撞撞欲往鄰房找公子,又讓大娘一把給拉住了。
“不要去,蔻心。”大娘孱弱地低喃。
“可是您——”
大娘搖搖頭,掙紮著坐起來。
“這回就算是神仙來也救不了我了。”
“大娘!”上官蔻心才剛剛止住的淚水又開始滑下雙頰。
“唉!不要哭,你已經不是三歲五歲的小丫頭了啊!我這身子一天壤過一天,但總算也撐到你長大成人,大娘已經沒有遺憾了。”
“別這麼說,大娘,您會長命百歲,讓蔻心好好孝順您!”上官蔻心邊擦拭淚水邊說。
大娘眼眶裏含著淚,臉上泛起欣慰的笑容。
“能有這十年,大娘已經很滿足了。”大娘說著又咳了幾聲,上官蔻心忙倒了杯水送上。
“躺下來休息吧!大娘,別再說話了。”
大娘搖頭,拉著上官蔻心在她身旁坐下。
“也該是時候了,有些事情大娘必須跟你說清楚。”
“什麼事?”上官蔻心問。“不能明天再說嗎?我擔心您會累著——”
“我已經好多了,不把事情跟你說清楚我始終不能心安。”
上官蔻心又想掉淚,大娘就要離她而去的感覺越來越強烈。
大娘輕歎一聲,伸手輕撫她的臉頰。
“這些年一直讓你扮成男孩子。難為你了,倒是你這張臉蛋漂亮得就像畫裏走出來的人,公子要是多瞧你一眼,隻怕早已發覺你是女兒身。”
“對不起,大娘!”上官蔻心低頭道。
“傻孩子,我不是在責備你啊!”大娘慈愛地笑了,但隨即又是歎息,笑顏化為愁容。“大娘這身子看是撐不了多久了,我兩眼一閉也算解脫,沒什麼大不了,唯一教我放心不下的就是你。”
“大娘!”上官蔻心低喊,努力不讓眼淚掉下來。
大娘從懷裏拿出個金鎖片交給她,說道:
“你來到這兒時就戴著這鎖片,大娘心想這也許是唯一能證實你身世的東西,又擔心你不小心把它給搞丟了,所以就先替你收著。”
上官蔻心低頭看著手中的鎖片,正麵是一隻展翅的鷹,反麵則以飛揚的字體刻著“上官蔻心”四個字。
“這上頭有我的名字。”上官蔻心喃喃道,記起大娘如何拿著張紙,要五歲的她一次又一次練習寫這四個字。大娘看著她,仿佛知道她在想些什麼,嘴角漾起淺笑,在咳了幾聲後開口說:
“你和你娘的裝扮看來不像尋常人家,大娘心想你或許是哪家的千金小姐,一個千金小姐總不能連自個兒的名字都不會寫吧!所以——”
“所以大娘才要教我識字?”
大娘點頭。
“可惜大娘我目不識丁,“上官蔻心”四個字還是我拿著鎖片去請公子寫下來的。”
“啊!是公子寫的嗎?”上官蔻心詫異地瞪大了雙眼,那張發黃的紙這會兒還壓在她的枕頭底下呢!
“隻可惜他再也不肯替我寫其它的字,可以的話,大娘真希望能讓你多學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