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吧!我跟你一起去,不過你要先讓我稍個口信給顧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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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是要暗訪雷雅的對象,其實雷傲葫蘆裏另有打算。
在看到皇上密函的內容之後,他確信今年官窯的護送,又添了困難度。
由徐氏自創,聲稱可使琉璃瓦曆經數百年,顏色依然如初的秘方所燒成的九龍璧,是今年官窯的主要項目之一。
據說此九龍璧乃仿自“九龍壁”的原形,製作精美,全部用琉璃磚瓦構成,壁上九龍九色,姿態各異,栩栩如生。
徐氏官窯深知皇上喜好琉璃瓦,於是將此九龍壁化為九龍璧,濃縮成一顆拳頭大的琉璃球型,其高深的技巧堪稱空前,皇上早已迫不及待的想要把玩,納為最新的收藏。
不過,他卻從府尹大人那兒得知一個消息,便是有人預定奪取此顆九龍璧。
據他所知,徐氏官窯因獻瓷器、修宮殿陵寢有功,幾代以來皆世襲五品官,管理著皇瓦窯。
徐氏家族一直藏有先皇所發的敕命,他們憑借著特權成為當地最大的剝削者。
窯上除了徐氏之外,還下設百總、辦事人、帳房先生等,層層剝削和壓迫廣大窯工們。
窯工們則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食宿集中在窯地上,沒有假期,除了紅、白喜喪事情和每年四月十日娘娘廟會外,都必須在窯上幹活,吃糧由官庫提供高粱米。而童工生活更為淒慘,他們負擔著篩土、出窯等大量繁重工作,工資卻隻有成人的一半。
這一切是製度上的問題,所以無法可管,不過皇上除了要他想辦法確保此批官瓷的安全之外,還要他暗中察訪壓榨工人的傳言是否屬實,若是,則預定廢除徐氏管理皇瓦窯的職責。
“雷大當家,您要暗訪的人是誰?”行至城郊,魯雙雙再也按捺不住的問了。
“你留下的六幅畫像中人之一,徐霆輝。”
“啊!原來是徐公子。”魯雙雙恍然大悟,“可是徐公子的住處,不是在城裏北街的那棟大宅嗎?”
“徐氏真正的“家”在這裏。”雷傲停止前進,翻身下馬之後,也將她抱了下來,然後放馬兒自個兒進入林子裏吃草去。“走,我帶你去看看你口中風度翩翩、謙恭有禮、待人和善的徐公子。”話裏頭有些許的嘲弄,魯雙雙聽出來了。
來不及做任何反應,就被他拉著走進一條土徑,拐了幾彎之後,便看到一棟大屋。
“這是……”
“徐家以何營生,你不會不曉得吧?”
“我當然知道。”這可是煤婆的基本課業,她怎麼可能會漏掉呢!
“我現在要來證明一個傳言是否屬實。”雷傲一語雙關,眼底有絲戲謔。
“什麼傳言?”
“我聽說雙雙姑娘那張媒人嘴,可以把死的都說成活的,所以我來證實一下,傳言是真是假。”
魯雙雙錯愕的望著他。
而事實證明,傳言屬實!
她臉色蒼白,雙腳無力。方才暗中窺伺所看見的情景依然令她難以接受,那揮鞭的聲音、工人慘叫的聲音依然在她耳邊環繞。
雷傲扶著她,走進林子裏尋馬,看見他的馬兒正在溪邊喝水,便讓她先坐在大石上。
“我沒想到徐公子竟是這樣的人!他在城裏的模樣與在這裏的他完全不一樣!那些孩子才多大,不僅做著苦工,還要遭受那等虐待……”這件事讓她開始省思,過去數年來自已所牽成的姻緣,是不是真如表麵上所看到的那般美滿?又或者那些人,隻是秉持著家醜不可外揚的想法在做表麵功夫?
“也就是說,你不會反對我將徐公子從名單上除名吧?”
魯雙雙搖搖頭,“當然不。”
她的自得自傲,此時此刻變得很可笑。
猛地抬起頭迎上他專注的視線,這就是雷傲堅持帶她同行的目的嗎?
望著他,她默然了。
***
另一方麵,在鴻圖鑣局已成僵化的兩人……
“二哥,你打算怎麼辦?”僵化程度較輕微的雷雅首先恢複正常,看著緊抓著林無雙庚帖的雷俊,她擔憂的蹙眉。
雷俊則瞪著手中的庚帖,不言不動。
“二哥!”雷雅大喊。她還沒看過這麼失神的二哥。
他突然起身,將庚帖放置在神桌案上才望向她,冷漠的問:“什麼怎麼辦?”
雷雅立即上前將庚帖拿下來。這事兒不說清楚,八字庚帖萬萬不能放上去!
“無雙姊姊的事!你不對大哥說嗎?”
“你要我說什麼?”雷俊麵無表情的回應。
庚帖在這裏就代表她點頭答應這門親事,既然如此,他能說什麼?又有什麼資格說什麼?他們不過見過一次麵,誰也沒說什麼!有的,不過是自以為是的感覺!
“二哥!這一點也不像你,以我對大哥的了解,他肯定隻是隨意點中無雙姊姊的,如果你跟他說,他一定會成全你們的……”
“夠了,雅兒,不要再說這些莫名其妙的話了。”他不耐的低吼。
“是莫名其妙嗎?你能否認你和無雙姊姊之間一點感覺都沒有?!”
“我和她之間……什麼都沒有!”雷俊斷然道,然後轉身拂袖而去。
雷雅望著他的背影。她太了解二哥了,誰都不服的個性,唯有大哥能得到他的敬愛,既是大哥選上的人選,他就不可能開口,縱使那個人是他一見鍾情的人也一樣。
“可惡!”她喃喃低咒。
後天鑣隊便要出發,這種情形下讓二哥押鑣……
完了,以她對二哥的了解,他們這些人,包括她在內,肯定會被操得很慘!
不行,她跟鑣可是為了要遊山玩水,而不是要“磨練”啊!她必須想個辦法才行。
焦急的在大廳踱步,腦中突然靈光一閃,雷雅的大眼一亮。
她在煩惱什麼呀!二哥不說,她不會說嗎?
就這麼辦,等大哥回來就告訴他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