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於肉體的痛苦,這些年無盡的悔恨,比刀紮還要痛!
這個場景已經無數次出現在陳陽的腦海之中,那個離家而去的男人就是30多年前的陳陽。
這一別,妻離子散,家破人亡!
多年以後,陳陽才知道,他回城之後,女兒病重,為了救女兒,妻子去黑市賣血,最後疾病纏身,在滿身病痛裏死去。
她至死,都在等他回去。
可是他呢?他做了什麼?
他下鄉之後,作為一名知青,整個沈家壩村隻有沈雪包容他,一直支持著他備考,甚至為了他能返城同意跟他離婚。
返城以後恢複高考他考上了大學,緊接著出國,然後開公司,賺得巨富。
可是就在他出國之後,妻子因為家庭貧困,女兒染病無錢醫治,被逼去醫院賣血換錢,最後身染重病,在渾身病痛之中死去。
他身在海外,那個年代書信不便,他對此一無所知,等他回國,一切已晚,妻子病逝,女兒視他為死仇,形同陌路。
他悔啊!
如果可以重來一次,他絕對不會再丟下妻女,絕不!
酒精和血液快速流失的雙重致幻之下,陳陽意識已經開始模糊,眼淚和著鮮血流滿了他的臉。
他的世界開始黑暗。
直到,一束光,仿佛要刺破他的眼睛。
……
“陳陽,你小子發什麼愣呢,有沒有聽到茂升哥的話。”
“咱們幾個,可就你小子不知輕重,才來幾年就忍不住和一個鄉下女人結婚,還生了孩子,按照政策,結了婚可是回不了城裏的。”
“趕緊回去跟那個女人離婚,晚了等名單下來了,回不去可別怪哥幾個沒提醒你。”
陳陽隻覺得渾身一陣火辣辣的,身旁的稻穀垛子散發著一股夾雜著稻穀清香以及腐爛泥土的刺鼻味道,讓他一陣發暈。
養尊處優幾十年,他已經多久沒有聞到過這種氣味了。
“跟你說話呢,要不是你爹媽一直交代我照看你,我才懶得管你,你這兔崽子別不識好人心。”
穿著青布外衣的男人狠狠拿手裏的稻穀砸在了陳陽臉上,稻穀刺的陳陽脖頸一痛,雖然沒流血,可也劃出幾道血痕。
瞬間的刺痛終於讓陳陽清醒了。
望著眼前一片黃澄澄的稻田,還有正拿稻子拍他的鄭衛國,陳陽的心突然咯噔了一下,隨之則是一種無法抑製的喜悅。
他拿起手裏的鐮刀,狠狠咬牙,對著手臂就是劃了一下,他,實在太害怕這是在做夢了。
殷紅的鮮血瞬間就順著手臂流了出來,鑽心的疼痛卻沒有絲毫讓陳陽痛苦,他反而哈哈大笑了起來。
“會痛,不是假的,不是假的。”
“我真的回來了,回來了,1978年,我還沒有回城……”
陳陽仿佛發了瘋一樣的大笑,一旁的鄭衛國仿佛被他拿鐮刀割肉嚇傻了一般。
直到他們前麵一個高大的漢子衝過來,拿著自己掛在脖子上的汗巾連忙紮住陳陽流血的手臂,鄭衛國這才回過神來。
“你小子就算想逼沈雪離婚也用不著自殘啊。”
“直說,那個鄉下丫頭敢不跟你離,你也真下得去手。”
鄭衛國一陣嘟囔,可是陳陽卻根本理都懶得理,手裏的稻禾一丟,直接就往前世那個無數次出現在他夢裏的泥巴小院飛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