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獨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為天下母。吾不知其名,強字之曰道,強為之名曰大。大曰逝,逝曰遠,遠曰反。故道大,天大,地大,人亦大。域中有四大,而人居其一焉。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師父!”
蒼和觀內,觀主西澗真人正在傳道,一弟子急匆匆跑了進來,竟是忘了禮數,見她麵有急色,西澗也未多問。
“師父,村民說山中有妖怪,請您做法降服。”
金芝蒲墊上,一白衣道袍的女子手執拂塵,冰肌玉骨,墨發如夜,長眉入鬢,眸中靜如止水,淡色嘴唇如輕描淡寫的一筆勾勒。仙風道骨,便是講的這類人了。
“何時之事?”
昆山玉碎,芙蓉泣露,才可勉強比擬如此妙音。
“已經有一個多月了,起初是有上山砍柴的村民頻頻失蹤,本以為是有豺狼野獸,可沒過多久,人們便在山中陸續發現此前失蹤村民的屍身——幹屍,一定是妖怪作祟!”
西澗眸中似有波瀾,但便如石子投入汪洋,驚起一圈本不大的漣漪後,就又歸於平靜了,隻平淡道:“興許是東瀚仙狐所為。”
“唉?那竟是真的?我以為是傳說呢!”前來聽傳道的村民甲驚呼道。
“那東西既叫‘仙狐’,那應該不會害人吧?”
“什麼仙狐,就是一害人的畜生,找出來打死就是了!”
“那應該和普通狐狸不一樣吧——還是請西澗道長做法吧。”
“對對,西澗道長!咱們就靠您了!”
西澗伸出右手以示安靜,道:“此事貧道自會想辦法,各位稍安勿躁,今日就請先回吧,今晚,貧道會親自前去查探一番。”
送走村民後,西澗便吩咐了嚴加看守蒼和觀,拿了符印與法器,出了觀去。
今兒個是十五,乃月食之日,天地間陰氣最盛,那東瀚仙狐若是為了化為人形或保持人形,定會在近段時日大肆捕獵,吸食精氣,今夜,是收服它的最好時機。
不知不覺,西澗從蒼和觀附近的小林步入了蒼離林——此山最為陰森邪門之林,據聞失蹤村民的屍身也是在此處尋得的。
走至蒼離林中部,西澗便駐足了,她放下拂塵,合上雙目,雙手在胸前快速結印,向周遭釋放自身靈力,一時間白光大放,風吹林木——她是打算用自己作為誘餌,如此強大的靈力,定會吸引東瀚仙狐來此。
“將自己當做誘餌,人類,你的膽子真的不小。”
如月下清流般潺潺的聲音,在西澗背後響起。
回首,光輝盈溢中,但見一白袍男子,雪膚霜發,琥珀眼眸,長身玉立,橫過雙肩的白毛狐領自左肩處向身後墜下至腳踝,左眼角下有一朵青蓮。
“若膽怯,何以前來取你性命?”
手輕抬,拂塵飛升至空中,化為利劍,寒光畢現,卷起滿地落葉亂舞,那男子,隻站在原地,笑得輕蔑。
“螳臂之弱,何以擋車?”
……
蒼和觀,世世代代隻收女弟子,降妖伏魔,守得一方安寧,第九百六十任觀主,即如今的觀主,便是西澗真人,此人與其說善惡分明,不如說是非分明,近乎偏執,凡落在她手上的妖魔,無一不神形俱滅,永無超生之可能。
蒼離林,被稱為邪林,中有毒蟲猛獸,甚至相傳有惡靈妖魔作亂,一度被蒼和觀視為禁地,此中林木卻異常繁茂,常有村民來此砍柴,也並未見有異樣,久而久之大家都淡忘了此乃邪林一事,直到最近出了村民失蹤之案後,又重新勾起了大家對此林的恐懼。
“西澗真人呢?我家相公今日砍柴到現在都沒回來!一定是……”
“我兒子也是,我就這麼一個兒子啊,還沒娶媳婦啊,嗚嗚……”
蒼和觀門口,村民們圍得水泄不通,眾弟子幾乎應付不過來,而西澗真人吩咐隻說了不準閑雜人等入內便離開了,這些平日裏極其聽話的弟子哪裏會說謊騙村民,一時間竟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