弈寒一瞥之下大驚失色,忙拉著未名躲在一節屏風後麵,低聲在他耳邊道:“餘滄海!”
未名嚇了一跳,大氣也不敢出一口,好在餘滄海強敵環伺,見他二人進來隻略略瞥了一眼並未留意,倒是那七人反倒多看了兩眼,見他二人並無動作也就沒再過來搭理。
餘滄海冷哼一聲,舉杯一飲而盡。
未名弈寒雖對他的為人極為不齒,可身當此時卻也不得不佩服他處變不驚的大師風範,隻見圍著他的七人中,最靠近他的一個頭陀長發垂肩,頭上戴著一個閃閃發光的銅箍,束著長發,桌邊放著一對彎成半月形的虎頭戒刀。他身旁是個五十來歲的婦人,頭發發白,滿臉晦氣之色,身畔放的是一柄兩尺來長的短刀。再過去是一僧一道,僧人身披血也似紅的僧衣,身邊放著一缽一鈸,均是純鋼所鑄,鋼鈸的邊緣鋒銳異常,顯是一件厲害武器;那道人身材高大,長凳上放的是個八角狼牙錘,看上去斤兩不輕。道人右側的長凳上箕踞著一個中年化子,頭頸和肩頭盤了兩條青蛇,蛇頭作三角之形,長信伸縮不已。其餘二人是一男一女,男的瞎了左眼,女的瞎了右眼,兩人身邊各倚一條拐杖,杖身燦然發出黃澄澄之色,杖身甚粗,倘若真是黃金所鑄,份量著實沉重,這一男一女都是四十來歲年紀,情狀便是江湖上尋常的落魄男女,卻攜了如此貴重的拐杖,透著說不出的詭異。隻見那頭陀目露凶光,緩緩伸出雙手,握住了一對戒刀的刀柄。那乞丐從頸中取下一條青蛇,盤在臂上,蛇頭對準了餘滄海。那和尚拿起了鋼鈸。那道人提起了狼牙錘。那中年婦人也將短刀拿在手中。眼見各人便要同時進襲。
餘滄海哈哈一笑,說道:“倚多為勝,原是邪魔外道的慣技,我餘滄海又有何懼?”
那眇目男子忽道:“姓餘的,我們並不想殺你。”那眇目女子道:“不錯,你隻須將《辟邪劍譜》乖乖交了出來,我們便客客氣氣的放你走路。”
未名弈寒聽她突然提到《辟邪劍譜》,不由得暗暗好笑,心知餘滄海定然是拿不出來。
那中年婦人冷冷的道:“跟這矮子多說甚麼,先宰了他,再搜他身上。”眇目女子道:“說不定他藏在甚麼隱僻之處,宰了他而搜不到,豈不糟糕。”那中年婦女嘴巴一扁,道:“搜不到便搜不到,也不見得有甚麼糟糕。”她說話時含糊不清,大為漏風,原來滿口牙齒已落了大半。眇目女子道:“姓餘的,我勸你好好的獻了出來。這部劍譜又不是你的,在你手中已有這許多日子,你讀也讀熟了,背也背得出了,死死的霸著,又有何用?”餘滄海一言不發,氣凝丹田,全神貫注。
那中年婦人怒道:“好大的架子,動手!”她“動手”二字一出口,隻聽得叮叮當當幾下兵刃迅速之極的相交。七人一齊離開了長凳,各挺兵刃和餘滄海拆了幾招。七人一擊即退,仍團團的將餘滄海圍住。隻見和尚與頭陀腿上鮮血直流,餘滄海長劍交在左手,右肩上道袍破碎,不知是誰給重重的擊中了一下。那中年婦人叫道:“再來!”七人又是一齊攻上,叮叮當當的響了一陣,七人又再後退,仍是將餘滄海圍在垓心。隻見眇目女子臉上中劍,左邊自眉心至下頦,劃了一道長長的口子。餘滄海左臂上卻被砍了一刀,左手已無法使劍,將長劍又再交到右手。
弈寒低聲道:“走吧!小心別被誤傷了!”
未名雖舍不得不看這場好戲,卻也怕遭了池魚之殃,當下二人緩緩退了出來,那七人正全神貫注地盯著餘滄海,竟然未曾留意。
二人出店後疾走幾條街,確定著離那鬼門關已遠,不由得長舒了一口氣。
未名哈哈道:“惡人自有惡人磨,餘掌門這次又難了哩!”
弈寒忽地臉色一變道:“糟了!”
未名忙問道:“怎麼了?”
弈寒皺眉道:“我好像有東西落在那飯館裏了!”說著忽地一轉身便往來路奔去。
未名在他身後叫道:“什麼東西啊?不重要的話就算了!”
弈寒的聲音遙遙傳來:“你等我一下,一會兒就好!”
未名還待再說,隻見那條瘦削的人影已遠遠地消失在長街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