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8章 超我:超我是人生的最高境界,是博愛的,理想的,完善的我。(6)(1 / 3)

閑愁總在青春潮汐後,華美讀書前。它比想念淺,比思考飄;比寂寞紅,比孤獨白;比歎息淡雅,比沉默抒情;比冥想舒鬆,比等待輕慢……

閑愁,是高樓推窗,而看不到地上的草;是皓月當空,而宴席散去;是春心煙波,是詩心回暖……

閑愁千般,是李清照的“輕解羅裳,獨上蘭舟……一種相思,兩處閑愁”;是蘇東坡的“為問東風餘如許?春縱在,與誰同”;是李煜的“紅酥手,黃滕酒。滿城春色宮牆柳”;是李商隱的“昨夜星辰昨夜風”;是杜甫的“飄飄何所似,天地一沙鷗”;是賀鑄的“試問閑愁都幾許?一川煙草,滿城風絮,梅子黃時雨”;是陸遊的“好花如故人,一笑杯自空”……

中國式閑愁綿延著中國式的情懷,從唐詩宋詞,到才子佳人,講究美、分寸、境界……“舉杯望明月,對影成三人”是它的美;“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是它的分寸;“鳥宿池邊樹,僧敲月下門”是它的境界……

如今,都市人在赤裸裸的滿足、發泄、表達之後,中國人天性裏的詩情再一次如花含露,為一襲突然的晨愁或者幾朵滾邊的浮雲,而漸漸綻放;於是需要古典的閑愁和古典的經書一起被翻開,有幾分中草藥的暗香,裝飾滋慰我們漸漸浮躁而空洞的心,原來我們祖上流傳的那些閑愁那些花朵,仍然駐留心間,在你不經意的時候,如星辰閃亮在我們需要獨處的清夜、懷舊的窗前……這是一個網友自創的仿古詩詞:“淡雨叩窗夜未央,卻道依舊是海棠。煙滿長川水東去,莫問閑愁誰短長?”盛世才有閑情漫步或者閑愁,辛棄疾的“閑愁最苦”,那是因為他生不逢“閑”,亂世是沒有真正的閑愁的,隻有傷時憂國的沉重情懷。宋代人陳汝錫幼時聰穎,曾作詩:“閑愁莫浪遣,留為痛飲資。”詩人黃庭堅稱讚說:“我輩人也。”是的,真正閑愁就是詩。

朋友薑豐,現在生活學習在英國劍橋,剛剛生下一對漂亮的混血的龍鳳胎寶寶,幸福得像“地主家的蜜罐”,但是她說:“我今天得出個結論:愁都是閑出來的,都是閑愁!”然後就想念詩歌,在夜深人靜,偶然間讀到自己十年前出版的詩集,才發現自己寫過的東西中,最喜歡的居然是詩……

留一些閑愁,備一些詩情。在不要吟詩隻要“有快感就喊”的年代,那小小的閑愁自有它的妙處,如同擺在你書架上的那個陶瓷蠟台,幾乎不用,卻有心燭為它亮著。

閑愁幾許,喜歡的人,知道那是詩;懂的人,知道那也是一種幸福。

減去一筆

若是盛世,品茗是一件修行。

若是浮世,喝茶是一種心療。

在我看來,這是一個喧囂而複雜的時代,是盛世也是浮世,人心太滿太浮。若說美酒曾經奢華我們浪漫理想的話,清茶則贖回我一顆簡單質樸清涼的現世心。你我當前,紅塵滾滾,隔一扇窗,簾卷雲舒,即可看芸芸眾生,花開花落;杯茶通透人生,而不必非要躲到月亮裏舞弄清輝、自命清高;吃茶雖然也有儀式化的精美,但更多的是簡化我們繁煩的人生,於是看見了君子瘦竹蘭花、看見了雲在藍天水在瓶……

茶,含蓄之香,修飾了我們的錦繡生活;微涼之苦,啟發了我們蒙塵的初心;清雅之甘,則滋潤我們幹涸的心田……茶是五腑六髒的詩,蕩氣回腸,何嚐不是日月晝夜朝花夕拾的心散而神不散的散文?茶是菊的朋友,是泉水的知己,是禪的微笑,也是你我拿得起放得下的閑適自在人生。“書畫琴棋詩酒花,當年件件不離它;而今七事都更變,柴米油鹽醬醋茶。”

遙想兩晉奢靡時代,“侈汰之害,甚於天災”,有士大夫呼籲以茶為“素業”,以茶倡廉抗奢。現在看來,很有借鑒意義,茶可以拯救我們每一顆奢靡沉淪的心,“和,敬,清,寂”,是茶道理,也是人心藥理。古代史料裏,茶的雅稱甚多,每一個知心人仿佛都要給它一個華麗深重的名字,但是它是輕盈的,它最可心的名字還是“茶”。是的,“茶”是正名,不過,“茶”字在中唐之前一般都寫作“荼”字。後來,茶走進尋常百姓家,成為中國最樸素而真誠的生活哲學,茶的文字使用頻率也越來越高,於是,在漢代一個清風徐徐的星夜,一個無名氏在書寫心得時,為了將茶的意義表達得更加直觀、簡便,一念之下,給“荼”字減去一劃,漸漸,大家都認可了這樣灑脫輕盈的“茶”,直至當下……給“荼”字減去一筆,就成了“茶”,這就是智慧,去繁就簡的智慧。茗茶最美的真義,就是在你心中神奇地“減去一筆”,在我們肥膩而貪婪的現實下,在急功近利的世界裏,茶讓我們回歸純真,然後給心靈減負,並且長出清芽吐納芳華。喝茶,就是身體力行的生活禪,在品飲間,給我們的內心“減去一筆”,其實就是拂塵就是祛除雜念,讓一度滯重的靈魂恢複澄明而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