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從晚上八點開始下,到了這時候,已經成了瓢潑之勢,肖遣開著車,雖然雨刮器不停刮著車前窗,還是連路都有些看不清了。
現在是晚上10點,大雨不停地下,街上的車已經越來越少了。
肖遣突然接到一個電話,是個座機號碼,他接通了之後,聽到那邊有個女聲說道:“請問是肖先生嗎?”
肖遣說道:“是我,請問有什麼事?”
女聲繼續道:“我這裏是順和療養院,你的母親剛才突然覺得身體有些不舒服,你要不要過來看望她一下呢?”
肖遣的母親已經在療養院住了快一年,這是療養院第一次給他打電話,肖遣莫名有些心慌,說道:“我現在就過來。”
於是那邊掛了電話。
肖遣還來不及把車子掉頭,電話又一次響了起來,這一次來電顯示是郭少聰。
肖遣接通電話,聽到郭少聰那獨特的平靜帶著一點溫柔地聲音說道:“肖遣,你怎麼還沒到?”
肖遣伸手抹了一把臉,明明是陰冷潮濕的天氣,他額頭上卻起了細密一層汗珠,他說道:“我有些事情——”
“快過來,”郭少聰聲音柔和,“我有話跟你說,錯過了今天,就不方便說了。”
肖遣實在是無奈,他看了看時間,說道:“等我一下,再等等。”
他開著車,繼續朝前麵走去,放棄了掉頭的打算。
到達青山大橋的時候,已經快晚上11點了,15分鍾之前,肖遣又一次接到了療養院打來的電話,護士的聲音有些急促:“肖先生,你母親情況不是太好,還是請你過來一趟吧。”
肖遣沒有辦法,隻得說道:“等我一下,最多一個小時,告訴我媽,我很快就過來看她。”
前麵就是青山大橋,郭少聰在橋上等他,他隻需要見了郭少聰,然後馬上開車回去療養院,晚上車少,應該能在12點之前趕回去。
雨依然很大,過了青山大橋就是出城的高速入口了,這個時候,旁邊一輛車都沒有經過。肖遣隻遠遠見到大橋的欄杆旁邊停了一輛車,大燈開著,遠遠照射過來。
肖遣在橋中間調頭,將車開到了那輛車前麵停下來,然後在車子裏摸了許久,沒有摸到雨傘,隻得打開車門下去。
這麼大的雨,就算有雨傘恐怕也起不了作用。
他淋著雨跑到郭少聰的車子旁邊,敲車窗,喊道:“少聰。”
他本來打算上了郭少聰的車子再說,卻不料郭少聰隻是搖下了車窗。
車上除了郭少聰,還有一個人。那是卓小然,他坐在副駕駛上,看著肖遣。
肖遣見到卓小然,臉色陡然變了,罵道:“我草你媽!狗ri的!”他從車窗伸進手去,想要去揪卓小然的衣領。
卓小然手忙腳亂推拒著,突然,肖遣聽到郭少聰說:“放手。”
肖遣全身上下被大雨猛淋著,他根本冷靜不下來,雖然聽到郭少聰的話來,他仍然沒有打算放過卓小然。
猛然間,車廂裏響起一聲震耳欲聾的槍聲。
肖遣隻覺得右手手臂一陣劇痛,他退後兩步,坐在了地上,才發現自己手臂中槍了。而剛才握著手槍那個人,分明是郭少聰。
肖遣懵了。
郭少聰打開車門下來,他左手撐著一把黑色的傘,右手依然拿著槍。不過很快,郭少聰的西裝褲也完全被大雨淋濕了。
郭少聰走到肖遣麵前,用槍對準肖遣。
肖遣張嘴說話,雨水便順著流進他的嘴裏,“少聰,你做什麼?”
郭少聰輕輕歎一口氣,他說:“肖遣,何必呢?”
肖遣手臂一陣陣劇痛,卓小然將車窗按上來一些,擋住外麵淋進去的雨。
郭少聰慢慢蹲了下來,雨傘也遮住了肖遣半邊身體,可是郭少聰的槍口對準了肖遣的頭。
肖遣喘著氣,叫道:“少聰?”
郭少聰神色平靜,眼神隱隱透著溫柔。可是肖遣知道那是自己的錯覺,郭少聰天生眼角微微下彎,無論什麼時候看來,都是一派溫和淡然的模樣。
突然之間,肖遣的手機又一次響起來。
肖遣一愣,顧不上手臂疼痛,用另一隻手將手機掏了出來,仍然是療養院打來的電話。
郭少聰並沒有什麼表示,也沒有阻攔他接電話。
電話裏麵,護士的聲音已經沒了起初的焦急,平淡地說道:“肖先生,你還是來見你母親最後一麵吧,她一直在念你的名字。”
肖遣幾乎抑製不住,眼淚流了下來,在被雨水衝刷地冰冷的臉上,劃過兩道溫熱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