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地下暗室。
此刻的王寒柏,神色有些黯淡,坐在青藤木椅上,輕拂著手中的藥爐。細看,這藥爐倒是打造的精致,雙耳下垂,倒掛著兩金鈴鐺,紋龍花案,栩栩如生,宛如真龍刻在其上。
“你的傷勢如何。”王寒柏開口道。
黑袍中人,冷哼一聲,道,“這秋水劍,果然厲害,如不是那小子,恐怕就要命喪與此了,說來,咱們又欠了一條命了。”
王寒柏歎了口氣,真氣順著手臂,遊過“天靈”,“龍泉”二穴,灌進手中的藥爐,藥爐嘶嘶作響,紋龍花案,仿若真龍,遊離在藥爐之上,雙龍戲珠,一粒黃色的藥丸,自其中飛出,徑直落在黑袍中人的手中,藥香味,彌漫在整個地下暗室。
黑袍中人,亦是不猶豫,直接將藥丸服下,入腚片刻,口中輕吐出一絲渾濁之氣,道,“想不到,這才幾年,你的醫術已經這般了得,師父她到底還是偏心,把《神農藥經》留給你了。”
“不是師父偏心,是你非要去學劍術,師父為了這件事,沒少難過,每到了中秋節時,師父她總會跟我說,要是你也能學醫多好,你的天賦是她見過最好的。”王寒柏道。
黑袍中人,看不清什麼表情,慘笑道,“師弟啊師弟,師父那時候已經老糊塗了,她哪知道,天下太平,醫師還有何用,她老人家一生救了多少人,可是最後連自己的頑疾也沒有醫治好,這是多麼可笑。”
王寒柏一生中敬佩過兩個人,其中一個就是他的師父,真顎仙師,一個醫術了不得之人,創建了“鬼醫穀”,更是親手將王寒柏領進醫師這個世界,語氣冰冷道“師兄,你說過分了,沒有誰有資格說師父的不是,就算是青龍,他也沒有資格。”
黑袍中人,也不以為意,他深知王寒柏對真顎仙師的感情,道,“聽說你兒子煉製了一柄神器,好啊,真是得恭喜你了。”
王寒柏麵色蒼白,並沒有為了這神器顯得太過高興,反而一絲擔憂,落在眉間,他知道,就算是這柄神器,王家的氣數,也不能輕易挽回,倒是今後,隻怕是這神器為別人做了嫁衣,或許王家沒落了,這柄神器,會成為導線,給整個家族帶來不幸。
“小龍這孩子,太柔弱了,心太軟了。”王寒柏說。
“當年你不也是這般,他也需要一個法悟,一個可以徹底蛻變的法悟。”黑袍中人說。
“換取法悟的代價太大了。”王寒柏若有所思。
那年,一道閃電,炫彩奪目,帶著九天之上的雷劫,傾泄在大地,炸開眼前,王寒柏眼中,被白光充斥滿滿,漫無天際的火焰,將眼前的一切燒毀的幹幹淨淨,緊緊的拽著身邊那個比自己高半頭的男孩的手,指甲已經深深的鑲嵌進入了肉了。
此刻的王寒柏,盡力的壓抑著自己,喘著粗氣,時間已經過去了數十年了,可他的心,每每想到那片火海,火焰中兩道身影,在翻滾著,恐懼,憤怒,壓著他神經,那場大火,燒毀了王寒柏的一切,父親,母親,還在繈褓中的妹妹。
也是從那時候,王寒柏變了,在多少次流血險些喪命中,漸漸認清了這個世界,他可以為了一個饅頭,去殺一個人,那是他第一次殺人,饑荒中,一個中年乞丐,搶了他的饅頭,盡管中年乞丐如何哀求,如何說這是為了他那快餓死的女兒,王寒柏還是將一把生鏽了的刀,刺進了他的胸口,鮮血順著衣襟流落在地上,滴成了朵朵血花。
就是這樣,亂世艱難,最不值錢的就是人命,為了活命,必須放下那些沒有意義的東西。
黑袍中人道,“王家,注定要犧牲一些東西,甚至是一些人,才能夠再現往日的風采,你我不也是是這樣走過的,這就是王家人的命。”
王寒柏聽過,無奈的歎了口氣,寧靜的表麵,背後隱藏著怎樣的暴風雨,他自己也不敢想象,王家需要出現一個驚世之人,才能在這場暴風雨中活下來,而王小龍便是唯一的人,他心深知,如果迫不得已,他寧可犧牲自己,犧牲王小玉,來挽救王家。
黑袍中人,看王寒柏不作答,道“那千殤的殘卷,你打聽到在哪兒嗎?”
千殤
王寒柏從沉思中回過神來,這才是今天最重要的事情,道“不知道被藏在哪兒了,我問過孫家,石家,宋家幾人,都不知道置於何處。甚至我開始懷疑,是否真的有這本書。”
“師祖祠堂”黑袍中人問道。
“不可能,師祖祠堂肯定沒有。”
既然王寒柏如此肯定,黑袍中人也不會疑問,這千殤的殘卷究竟藏在何處。
千殤,究竟長什麼摸樣,沒有人見過,就連他們這些七支的族長,也不知道在何處,殘殘缺缺的知道,這是一本無上的道術秘籍,漢水奧秘訣,雁蕩奧秘訣皆是從那書中衍生出來的法術,已經是造化通天了。
而千殤,流傳在“龍虎門”中的某人手中,由上一名擁有者,遺傳給下一位,可能是一個廚房燒火的夥計,也可能是一個挑水的擔夫,他們的職責就是守衛千殤,守衛“龍虎門”,不到大難來臨,永遠不知道誰才是這個守護者。
“千殤真的存在嗎?”王寒柏問道。
“真的,父親不會騙我的,他說過,隻有千殤,才會再一次將王家,達到前所未有的高度。”黑袍中人說道。
王寒柏望了一眼黑袍中人,眼神深邃,父親是不是真的見過千殤,他也不知道。
黑袍中人也是沉默了下來,至今沒有千殤的下落,千殤已經成了他唯一的希望,正魔大亂即將來臨,王家要怎般才能夠安然渡過,他需要好好想一想。
“千殤的事情,我們還是得抓緊了,最近總是有預感,一場浩劫就要來了。”黑袍中人道。
王寒柏點點頭,他本善於玄黃之術,最近總是有星宿偏離軌道,而那顆他預測好的零星,也是在前不久徹底消失了,這是大災前兆,零星暗,世道亂。
黑袍之人站起身,手掌輕輕拍在王寒柏的肩上,道“這一次希望我們還能逃過一劫。”
又是想到了什麼,說,“前些日子,有股氣息,從東海傳來,倒似有寶物降臨,不妨讓他們去曆練曆練,山上的修煉,遂是好,但是太慢了,沒有流過血,永遠不會知道,該怎麼避免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