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旦扮卜兒上,詩雲)少年歌舞老年身,喜笑常生滿麵春。胭粉豈為無價寶,郎君自是有情人。老身許氏,夫主姓韓,是這洛陽城個中人家。不幸夫主早亡,止有一個親生女兒,小字玉簫,做個上廳行首。我這女兒吹彈歌舞,書畫琴棋,無不精妙。更是風流旖旎,機巧聰明,但是見他的郎君,無一個不愛的。隻是孩兒有一件病,生性兒好吃口酸黃菜。如今伴著一個秀才,是西川成都人,好不纏的火熱!今日是對門王媽媽生辰,我著孩兒去送手帕,隻當告個半日假,他百般不肯去,隻要守著那秀才。我索自家走一遭去。(下)(末扮韋皋引正旦扮玉蕭、梅香同上,詩雲)學成折桂手,閑作惜花人。巫峽台端夢,襄王病裏身。小生姓韋名皋,字武成,祖貫西川成都人也。幼習儒業,博覽群書,奈生來酷好花酒,不能忘情。先年遊學至此,聿遇大姐韓玉簫不棄,做了一程夫妻,彼此赤心相待,白首相期,隻是他母親有些間阻。今日他母親不在,我與大姐排遣一會者。(正旦雲)解元,我待與王媽媽遞手帕去來,隻怕來的遲,教你盼望,著娘替我去了。(末雲)多謝大姐眷愛。(正旦雲)梅香,安排酒來,我與您姐夫飲幾杯者。(梅香雲)酒在此。(正旦把盞科,末雲)大姐,先飲此杯。(正旦雲)我與解元同飲。(末雲)咱閑口論閑話,似大姐這般玉質花容,滑歌妙舞,在這歌妓中可是少也。(正旦雲)解元,俺這門衣食,不知幾時是了也嗬!(唱)
【仙呂】【點絳唇】雲鬢花鈿,舞裙歌扇,我卻也無心戀。怕不道春正芳妍,隻落得人輕賤。
【混江龍】我不比等閑行院,煞教我占場兒住老麗春園。賣虛睥眉尖眼角,散和氣席上尊前。是學的係玉敲金三百段,常則是撩雲撥雨二十年,這家風願天上有眼的休教見。我想來,但得個夫妻美滿,煞強如旦末雙全。
(末雲)我想大姐如此花貌,如此清音,尚不願樂,有那等老妓萬分不及大姐,似他每怎覓那衣食來?(正旦唱)
【油葫蘆】有那等滴溜的猱兒不覓錢,他每都錯怨天,情知那幹村沙怎做的玉天仙。那裏有野鴛鴦眼禿刷的在黃金殿,則這夥木鸚哥嘴骨邦的在仙音院。搽—個紅頰腮似赤馬猴,舒著雙黑爪老似通臂猿,抱著麵紫檀槽彈不的昭君怨,鳳凰簫吹不出鷓鴣天。
【天下樂】哎,也算做悶向秦樓列管弦,(帶雲)到那三杯酒後嗬,(唱)覷不的那抓掀。鬏髻偏,便似那披荷葉搭刺著個褐袖肩。(末雲)他這等模樣,倘那子弟道,你歌舞一會咱,他卻如何?(正旦雲)他便道我醉了,歌舞不的了。倘若再三央浼嗬。(唱)狗沁歌嚎了幾聲,雞爪風扭了半邊。(雲)投至臨散時,可有一件好處。(末雲)有甚好處?(正旦唱)抓著塊羊骨頭一道煙。
(末雲)這的不足言了。如大姐這般人物聲價,那子弟每便怎能勾到的根前?(正旦雲)不是我賣弄,但是郎君每來行走,焉敢造次近傍的我!(末雲)你是怎的?(正旦雲)那子弟每到我行嗬,(唱)
【那吒令】見一麵半麵,棄茶船米船;著一拳半拳,毀山田水田;待一年半年,賣南園北園。我著他白玉妝了翡翠樓,黃金壘了鴛鴦殿,珍珠砌子流水桃源。
【鵲踏枝】他見我舞蹁躚,看的做玉嬋娟;抹一塊鼻凹裏沙塘,流兩行口角底頑涎。有那等花木瓜長安少年,他每不斟量隔屋攛椽。
(末雲)大姐,這子弟每得能到你家裏,可是不容易也。(正旦雲)子弟每來俺家裏,豈止不容易,還有那些著傷哩。(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