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山上無梧桐
東方有一處仙山,三萬年前喚作梧桐山,也是三萬年前梧桐盡毀,而三萬年後這處又鬱鬱蔥蔥,花木扶疏,鳥鳴山幽,隻是梧桐斷了根,再長不出梧桐。
都說鳳棲梧桐,三萬年前三萬年後都不曾變過半分。這裏再沒來過鳳凰。
三萬年前,梧桐山上棲鳳凰,百鳥朝鳳好不熱鬧。
慕玖一路向東,倒是直奔著這梧桐山來。慕玖遠遠地停在空中,俯瞰仙霧繚繞的梧桐山。這山的味兒沒有三萬年前純粹了,慕玖嗅了嗅,搖搖頭,他身上豔紅色的衣裳,風聲裏獵獵作響。
“都到這了就下去看看。”他低聲自語似乎是在勸說自己,三萬年後,他頭一次來。慕玖停在一處空地上,這裏曾是那次毀滅最嚴重的地方,嚴重到至今都還是焦土一片。
慕玖一揮手,麵前便出現一張木桌,桌上有壺酒,他也不猶豫一把扯開封酒的塞子,酒香四溢,稍遠處的樹靈光聞著味就有些微醺,知這是陳年佳釀。
慕玖抱著酒壇先在這地上灑了一圈,然後便對著酒壇一股腦喝了起來,酒從嘴角從壇子灑了出來,胸前濕了一片。慕玖真是醉了,他這樣愛潔的人,怎麼會允許衣裳沾酒?
山神玄色一路聞著酒香緩步而來,玄色,一身青衫,麵色蒼白,倒也掩飾不住那股子風流勁兒,玄色容貌雖比不上慕玖,倒也是芝蘭玉樹的俊俏郎君。
“我倒是哪裏來的酒香,原來是你。”玄色出聲,那聲音可男可女,不矯揉造作也不冷硬膈應人。
慕玖眯眯眼斜睨著走來的玄色,“你鼻子倒是和哮天犬有得一比。”一揮手,玄色手中便多了一壇酒。
玄色也不急著喝,慢悠悠幻化出一張石桌和兩個圓石凳,桌上有個白玉酒杯,自己則優雅坐下,淺斟低唱。
“喝酒就喝酒,別唱那些纏纏綿綿的。”慕玖的語氣裏含著慍怒。
“好好好,不唱便是。桃花郎君何時如此易怒?”玄色眸中黯淡,但也隻是一瞬,一瞬之後又是那個連眼睛都會笑的風流公子。
“玄色,你說你都恢複了,她們怎麼還不回來?”慕玖也就著石凳坐下,滿臉落寞。
玄色抿了口杯中酒,真辣,咋了咂舌頭,“你問我我去問誰?這滿山的綠植獨獨沒了梧桐,招不來鳳凰,我這山神在仙界也掉了份。”許是說了太多話,玄色竟咳嗽起來,從腰間抽出一張素白手帕,捂著嘴巴咳個不停。
玄色喉間一陣腥甜,待咳嗽止住了,他把那手帕揉作一團,塞進腰間。慕玖仍舊神傷,不曾注意到這許多。
“我說慕玖,這終於有了實體有何打算?三萬年不出你那桃林,也沒把你憋壞了。”雖是調侃,慕玖也能感受到其中的關心,“我再看看吧,你多保重身體。畢竟三萬年的那災禍差點要了你的命。”
玄色無所謂一笑,“我能有什麼事?”
兩人也不說話,各自喝著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