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輦回了交泰殿,揮手阻止了卓文靜行禮請安,和他慢慢的走進殿內。
外殿之中,被我摔的東西早已經收拾的幹幹淨淨的了,不過缺少的東西還沒有補上。
這麼一來原本就不算奢侈的交泰殿此刻看起來竟然顯得有些落魄,這個想法一出,我不由的看向卓文靜,隻見他站在那裏靜雅如竹,心裏瞬間多出兩分愧疚,忙吩咐元寶讓他從藏寶閣去挑選些古董、畫卷、文書之類的東西送來這裏。
元寶聽了忙領命,卓文靜在一旁卻連連說不用,我搖頭笑著阻止道:“怎麼能不用,你這交泰殿原本就沒什麼東西,再給我那麼一摔,還不摔了個什麼都沒了,再怎麼樣,你都是朕的皇後,這裏是你居住的地方,總不能宮人暗裏說朕不公平吧。”
卓文靜聽了這話忙謝恩接受了這些。
我朝元寶點了點頭,他躬身退下。等他走後,卓文靜走到我身邊坐下,吩咐內侍把熬好了的藥端了上來,我看了那一碗黑漆漆的藥,本來不打算喝,不過看了看卓文靜擔心的神色,我還是捏著鼻子喝了下去。
喝完之後,卓文靜讓服侍著的人都退下了,我則揉了揉額頭歎了口氣道:“母後這兩天因為呂中的事恐怕脾氣不大好,你去請安時,她若是說什麼不好聽的,你別往心裏去。”
“……皇上,微臣知道。”卓文靜看著我笑道:“太後,她終究是皇上的母親,微臣明白皇上的難處。”
卓文靜的這話倒是把我愣住了,不由的拿眼直直的看著他。
說實話,我以為他聽了我的話,仍舊會如同往日那般說些不輕不重的感恩之言,沒想到他會這麼開口,於是我這麼愣怔的看著他,他也看著我,神色靜然,眸子清亮,眉眼沒有絲毫的躲閃。
看了許久,我抿嘴了抿嘴,而後歎息道:“你說的對,終究她是朕的母後……”
說道這裏我苦笑了下,她若不是我的親生母後,現在要麼下去陪父皇去了,要麼就是在深宮冷院當她的太妃。
就是因為她是我的母後,所以很多事,我不能薄了她的麵子,虎毒不食子,何況她真的是一心為我好,雖然這個為我好用錯了方法,用錯了地方。
前世我最為昏庸無道時,我也知道孝字當頭,我對母後卻是沒有半分刻薄,何況今天。
想到這裏我心裏有些煩悶,我雖然知道孝字當頭,但是看著母後欺辱卓文靜,我自然是從心眼裏不喜歡的。
卓文靜對我來說是最為特別的存在,我可以讓他為我背黑鍋一次,讓他為我挨母後的罵一次,難道我要他永遠這麼委屈,直到母後過世,我再來補償他不成?
不用他人說,我也明白這是絕對不可能的事,人心這個東西是個很難捉摸的東西。卓文靜現在可以明白我的苦楚,也許未來他還會明白,但是誰能保證他的心不會冷,要等到自己的母親去世才能和他完完全全的一起,若我是他,我也會冷心的。
夫妻之間,明白對方的難處是一回事,接受卻是另外一回事了。這世上誰沒有個私心什麼的,我豈能這麼要求卓文靜。他有他的傲然,是我無法折斷的。
我不想和卓文靜日後成為陌路,見麵不相識,這幾個字對我來說太沉重了。
想到這裏,我的心跳得有些急促,有些疼痛,像是有誰在用針紮似的。
大概是我麵色有些難受,卓文靜看著我皺了皺眉憂心道:“皇上,你臉色很難看,是不是不舒服?微臣這就前去宣太醫。”
看著他說著說著站起身,我忙苦笑著搖了搖頭道:“心病哪裏用得著太醫。”卓文靜聽了我的話愣了下,然後看著我沒有說話。
“卓文靜,朕知道你在母後麵前受委屈了,朕答應你,如果有天真的到了兩相選擇的地步,朕不會傷你的心。”看著他皺眉的樣子,我低聲開口道,換個意思也就是,如果母後有天逼得我選擇,那我隻好傷她的心了,卓文靜我是不會放手的。
我的話音落下,卓文靜神色便一凜,張口想說什麼,我揮手阻止了,有些疲倦的道:“你明白朕的難處,難道朕就明白你的難處?你常說自己無礙,無礙的,人心都是肉長的,怎麼可能嘴上說著無礙就無礙了,心它會疼的,朕都明白,所以朕不能總是委屈你,朕看著也會心疼。”話說到這裏我頓住,這刻我倒也分不清自己最後那兩句話是真是假了,亦或者兩者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