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文故事(1 / 3)

1

“你招不招?”

又一根鐵釘攢入鳳梧桐的手骨中,她已經是連慘叫的力氣都沒有,滿地血水發烏,囚衣滿是鞭痕。

她卻還生生仰著頭瞧著跟前的赫連楚,“我沒有給她下過毒,皇上為什麼不相信我?”

赫連楚耐心已然耗盡,陡然起身走到鳳梧桐跟前,不顧她手掌還被釘在牆上,攥住衣領上提,厲聲道,“皇後,念在夫妻一場的份上,朕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你給婉兒下的到底是什麼毒?”

掌心的鐵釘生生撕開血肉,將那傷口越扯越大。

鳳梧桐疼得全身顫抖,雙腳間鐵鏈清脆作響,卻還是搖頭,“赫連楚,不是我做的,我沒有害過落婉兒。”

“不是你是誰?婉兒撞破你和戈蕭然的奸情,你便下毒害得她日日心絞,朕的好皇後,演得一出好戲,又造的一手好毒,真是讓朕刮目相看!”

蕭然師兄!

她周身又是一震,竟然生生從鐵釘中抽出手來,抓住赫連楚的衣襟,“赫連楚,你對蕭然師兄做什麼了?”

她的緊張,映入赫連楚眼中全然是關心,怒火不由更盛,一把將她推開。

“有這時間關心你的情郎,不如早點交出解藥,牢獄之中刑具眾多,這樣生不如死的活著,有什麼意思?”

是,但凡她鳳梧桐聰明一點,就知道這時候該交代明白逃過一死。

可她未曾做過,又怎麼交代?幹裂的嘴唇沁出血來,“赫連楚,從始至終,我隻愛你一人,也未害過任何人,一直都是你不相信我!”

她被關在這刑牢之中半個月,日日盼著赫連楚能來見她一麵,如今盼來,卻是這樣的結果。

那一晚,她也不知為何會和蕭然師兄躺在一間房中,分明衣衫完好,卻被落婉兒撞見傳出個通奸之名。

她氣憤不過,去找落婉兒理論,不過按住了肩膀,就落個下毒的罪名。

她不是沒有爭辯過,可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在這獄中受盡苦楚,隻為見赫連楚一麵。

她以為他會信她,但她錯了。

“愛朕?鳳梧桐,你與戈蕭然的事情傳得後宮沸沸揚揚,如今為了苟活,才說了這個愛字?”

他眼中盡是不屑,用腳尖挑起鳳梧桐的下巴,嘴角鮮血滴落在精致的鞋上,又滑落,與滿地血汙融合。

真髒!他厭惡的挪開腳,“繼續用刑,直到她說出解藥在哪兒為止。”

見他起身要走,鳳梧桐趕緊上前去抓住他的腳踝,被鐵釘攢穿的手掌仍不斷沁血,染了那月色衣角,紅與白撕咬,叫人觸目驚心。

“赫連楚,蕭然師兄是無辜的,你放了他,求你。”一邊說,嘴中一邊冒出血來。

“放了他?”赫連楚眸色又是一沉,“朕的大將軍與皇後私通,不知有何居心,朕怎敢放了他?若是擔心,那就隨朕去看看,你的心上人,如今為你成了什麼模樣!”

“來人,請皇後娘娘移駕水牢!”

水牢!鳳梧桐喉頭又是一甜,渾血沿著嘴角流下,顧不得去擦,她已經被邊上獄卒架起,朝著水牢拖去……

2

地牢最深處,空氣中濃重的血腥味逼得人捂鼻。

哀嚎聲從四麵八方而來,讓鳳梧桐有些分不清,這到底是人間還是地獄。

最靠裏的地方便是水牢,掘地三丈,將整個牢獄的水都灌入這其中,腥臭無比。

戈蕭然被鎖在這水牢之中,周身傷口被泡得發脹潰爛,水及脖頸,勉強呼吸。

“蕭然師兄!”鳳梧桐被扔在水牢跟前,顧不上周身的疼,扒在沿上去看戈蕭然。

可昔日俊美的少年已經麵目全非,雙目間橫著一道長長的刀痕,眼窩早已深陷。

循著鳳梧桐的聲音,戈蕭然抬頭,還如往日那般咧嘴笑了,“師妹你來啦。”

不,不是這樣的!

她慌張的搖頭,淚與血混在一塊往下掉,扭頭去質問赫連楚,“赫連楚,你為什麼要這樣對他,我們壓根沒有私情!”

“若沒有私情,你的師兄,又怎麼會以自瞎雙眼來保你周全呢?”赫連楚冷聲開口,“鳳梧桐,你到這時,還要騙朕嗎?”

她咬唇搖頭,“是你不信我,是你!”

說著,又瞧見水牢邊上的鎖鏈,急急的對著戈蕭然喊,“師兄你別怕,我來救你了,我現在就拉你出來。”

手腕一般粗細的鐵鏈,她兩隻手才能合握住,稍稍一用力,手掌的傷口就不斷往外湧血,鐵鏽被浸潤得更顯鮮紅。

可她每一用力,都會聽見戈蕭然的悶哼聲,不解的低頭查看,才發現這鐵鏈的盡頭,竟然是鎖在他的琵琶骨上!

縱使戈蕭然是習武之人,鎖了這琵琶骨,也隻是個廢人。

刻骨之痛,她怎麼心忍。

“赫連楚,求求你,放了蕭然師兄吧,無論什麼,我都願意答應你,他是無辜的。”鳳梧桐扭頭去求赫連楚,昔日傲氣隻剩下卑賤。

赫連楚任憑她在身上留下滿身血汙,墨眸冷冽,“他是無辜的,那你,是罪有應得嗎?”

“赫連楚,你答應過我的,你會放過我師妹,你不要說話不算數。”戈蕭然在水牢中大聲喊道。

“嗬,”赫連楚不過冷笑一聲,緩步走到水牢跟前,“我當然會放過她,她是朕的皇後,一人之上,萬人之下,怎麼會死。”

頓了,又沉聲,“至少在解藥找到之前,她還會活著。”

“赫連楚!你這個王八蛋,你清濁不分,枉我師妹對你一往情深,你卻聽信這般謠言!你就是個昏君!”戈蕭然大聲咒罵起來。

聽到最後一句,赫連楚陡然變了臉色,一把抓起邊上的鎖鏈,硬生生將戈蕭然從水中拉起,懸在半空,那早已泡得失去血色的琵琶骨處又流下血來。

“不要,求你了,不要,赫連楚!”她哀求無路,隻能撲通一聲跪在赫連楚跟前,磕得額頭出血,聲聲悶響,隻為求赫連楚高抬貴手。

她欠師兄太多了,不能讓他再這樣受苦。

鳳梧桐越是替戈蕭然求情,就越是讓赫連楚看得眼中怒火更旺,冷聲道。

“想要他活,那就交出解藥,不然不出三日,這水牢的水就會淹沒他的頭頂,你再求朕,也能得具全屍了!”

3

她顧不上滿臉血汙蒙眼,“我會想辦法的,我一定會想辦法的。”

急急站起身來,才走兩步,卻又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這些日的強撐,終於在見到赫連楚之後消失殆盡,如同一朵凋零的花,跌落在地。

赫連楚下意識上前去扶她,卻在聽見戈蕭然的質問聲中又站直了身子,“戈將軍,你還是自求多福的好。”

“赫連楚,若你讓梧桐受苦,我戈蕭然就算是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

鳳梧桐再醒來時,躺在鋪就涼席的床榻上,破舊窗戶送進片片寒雪,凍得她清醒過來。

“皇後娘娘醒了,先喝藥吧。”說話的是她進宮時隨的貼身丫鬟玉環,這時也一身破衣蔽體,凍得手指紅腫。

環視四周,她好一陣才反應過來,這裏是,冷宮。

好,真好,她笑得肩膀顫抖,眼睛都濕潤了。

赫連楚終究還不算趕盡殺絕,將她從地牢中放出來,就算是這破陋的冷宮,也比那裏好上萬分。

皇恩浩蕩,她真該感激流淚!

玉環見她流淚,放了藥碗要為她擦淚,“皇後娘娘是不是那裏疼,奴婢給您看看,上了藥就沒事了。”

哪有空上藥?她還記得昏死前赫連楚與她的約定,三日之內,若是找不到解藥,蕭然師兄就會因他而死。

一代叱吒沙場的大將軍,才娶了夫人,就要落得私通之罪含冤而死,她怎麼對得起蕭然師兄,怎麼對得起嫂子?

強撐著要起身,手一用力就疼得鑽心。

玉環趕忙上前攔住,“娘娘你剛剛從獄中出來,身子骨弱得很,切勿隨意走動,傷口又崩開了,奴婢來給你包紮!”

她低頭去看,才瞧見手掌已經被包紮起來,卻不是白紗而是撕開的衣料,顏色款式像極了那件送給玉環的禮物。

“娘娘,奴婢沒本事請不來太醫,隻能就著牆根的幾株野草藥給你搗碎敷上,比不上太醫的藥,但也有些效果。”

半晌,她終於歎氣,“苦了你了,玉環。”

“娘娘對我恩重如山,我自當回報,更何況我相信娘娘不是那樣的人。”

玉環相信又能怎麼樣?天子腳下,隻要赫連楚不信她,其他人都是枉然。

赫連楚,這三個字在她心頭上烙了印,如今隻要一想到,就疼得心中苦楚。

鳳梧桐抬手,拭去眼角的淚水,起身,“我沒有時間了,我要去找落婉兒。”

中毒之事,她一定要當麵對峙。

落塵殿前人滿為患,個個都眼巴巴的往落婉兒身前湊,瞧見鳳梧桐前來,如避蛇蠍,自動分出一條道來,隔著老遠,落婉兒便和鳳梧桐對視。

得意,狂妄,憐憫,以及殺意。

她從座上起來,宮女攙扶著朝著鳳梧桐那邊去,頭上的金步搖響個不停,若鳳梧桐沒有瞧錯,這是赫連楚娶她之時送的情物。

“姐姐來了,是給我送解藥了嗎?”

鳳梧桐不吭聲,隻是盯著身後的人不鬆眼,也是為了避開去看那金步搖,實在晃得紮眼。

落婉兒了然,遣散眾人說要與鳳梧桐說會兒知心話,殿上隻剩兩人,她又問,“解藥呢?”

“落婉兒,你明知我沒有給你下過毒,為什麼汙蔑我,我念你身世可憐,處處提點你,卻落得這般回報,你夜裏不會覺得良心作痛嗎?”

“若是沒有姐姐的解藥,我的心倒是會日日絞痛。”

說著,又笑了,拆了頭上的金釵把玩,“我聽說戈將軍為了保全姐姐,瞎了雙眼,這般有情有義,真是令人豔羨啊!”

“你胡說,我和蕭然師兄沒有半點私情!你為何這樣汙蔑我!”鳳梧桐氣急,逼近她跟前去質問。

落婉兒卻等得就是此刻,手中金釵猛地戳上她的臉,然後撕裂般地一劃,血液入梅花般點點落下。

下一秒,卻已經跌坐在地滿臉慌張,“姐姐,求你別這樣,婉兒,婉兒害怕!”

身後已然響起赫連楚的聲音,“皇後,你又在做什麼!”

4

落婉兒瑟著肩膀鑽入赫連楚懷中,梨花帶雨十分招憐。可聲聲卻都是致她於死地的話語。

“皇上,姐姐不是有意的,是婉兒不知深淺,非要討那解藥。”

“放肆!”赫連楚轉向鳳梧桐,身形有一瞬的僵硬,瞧見她滿臉是血的模樣,心中某處輕揪。

鳳梧桐眼睛一眨不眨看著他,視線已經被血染紅,自己都分辨不清她是什麼情緒,想哭,卻又覺得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