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1 / 2)

早上七點半,王影生從睡夢中醒來,頭有點昏昏沉沉,在夢裏,主編把他的稿子扔到地上,他麵無表情,切斷思維,感覺自己的周遭套上了一層盔甲,唯一需要的是等待主編罵完,這一段時間雖然很難熬,但值得慶幸的是,整個部門幾乎所有的人都會挨罵,他挨罵的次數,也就是平均數。坐在隔壁的李子,幾乎每次交稿都會挨罵,但每次從主編的辦公室出來的時候,李子總是笑嘻嘻的,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王影生很羨慕別人能有如此良好的心態,他知道他唯一能夠做到的是給自己套一個套子,把自己保護起來。他努力做到寵辱不驚,但實際上還是受到了內傷,他覺得壓抑,每次交稿都是膽戰心驚,主編一旦開罵,反而有一種放鬆的感覺,挨罵已經成了既定事實,再也不用提醒吊膽了,這個時候他會試圖想一些別的事情,比如剛來實習的小姑娘今天新換的黃色絲襪,上麵還點綴著一排小白兔,看上去還蠻可愛的。還沒等他想清楚,突然聽到主編大聲吼道:“快滾,給我回去重新寫。”這時他趕緊褪掉身上隱身的盔甲,撿起地上的稿件,溜走。就在這時,夢醒了!

睜開眼睛,拿起床頭櫥上的手機一看,7:31分,不需要定鬧鍾,每天固定都在七點半左右醒來。起身,套上一件外套,走到書桌前,從抽屜裏拿出電動剃須刀,對著鏡子刮胡子;半分鍾之後,燒水,然後拿起手機,走到洗手間,坐在馬桶上,瀏覽昨天晚上最新發生的新聞,看看微信朋友圈裏朋友的更新;10分鍾後,打開手機裏的音樂,刷牙、洗澡;15分鍾之後,洗漱完畢,穿衣出門。

住的地方離地鐵站有8分鍾的路程,下了地鐵之後,到雜誌社再走8分鍾的路程,每天上下班需要走半個小時的路,王影生每次有了跑步的念頭而不想跑的時候,他總是安慰自己,我每天走路半個小時,其實就相當於鍛煉了。其實他心裏很清楚那不是鍛煉,但人總是要有一點安慰才能繼續生活下去,事事跟自己死磕,活得也未免太累了,他的人生態度是順其自然。

2號線的上班高峰期很可怕,烏泱泱的全是人,第一次去上班,他幾乎腳都著地,被人流推著進了車廂,彼此之間緊密地挨在一起,大家都習以為常。那個時候他就想,距離真是個神奇的東西,如果走在大街上跟別人保持這樣的距離,肯定被告**,但在地鐵車廂裏,大家都覺得很正常。站在前麵是一個姑娘,個子小小的,很淡定地看著手機視頻,兩隻胳膊架起來,為自己保留一點安全呼吸的空間。王影生的前胸緊緊地貼著她的後背,這時候他突然有一種病態的快感——跟一個陌生的姑娘親密接觸,而對她又一無所知。後來他莫名其妙地喜歡這種感覺,所以他從來不排斥高峰時的地鐵,反而是一種享受,尤其是對他這種單身宅男來說,那是一天難得的與異性親昵的時光,一種無法言表的溫存。但不是每次都能碰到漂亮姑娘,很多時候貼在前後左右的都是男人,這個時候上班路上的美妙時光就變成了煎熬。所以他經常在走進地鐵的那一刻,迅速選擇自己的位置,最佳的位置是靠在美女背後,或者站在美女前麵,有一次一個長相還算湊合的女子站在他的身後,不知有意還是無意,不停地用胸部蹭他的背,他享受了一路,一天的生活仿佛都變得光彩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