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的笑容甜美,似在進行這世上最美麗的事,誠然,洞房花燭的確是人生一大美事。隻是,那本該是意氣風發與她並肩而行的新郎此刻卻是毫無生氣的躺在她懷裏。
比新娘高大半頭的新郎,被新娘穩穩的抱在懷裏。這是,冥婚……
此刻,沒有人還笑得出來,除了那一臉溫柔笑意的新娘。
紫檀木抱著一身喜服的悟蒼絕瀾站在高堂前,嘴角含著此身最為燦爛的笑容,眼神溫柔的看著懷中容顏,輕聲道:“開始吧。”
郝連流月淺淡笑了笑,無視那表情各異的賓客,悠然的聲音高高揚起劃破天空:“一拜天地——”
抱緊懷中人,她轉身,對著堂外天地跪拜下去。
從來不跪天地的人此時竟跪的那般無怨無悔,郝連流月抬頭閉了閉眼,等能含笑睜開時又繼續高唱:“二拜高堂——”
紫檀木俯身,對著空無一人的高堂行禮。
“夫妻,”郝連流月狠狠咬了咬內唇,咽下喉中哽咽,僵硬的扯著嘴角開口道:“對拜——”
紫檀木輕扶起懷中人的頭,消瘦的手指扶開鳳冠上的流蘇,光潔的額頭輕輕的、穩穩的抵上他冰冷的額頭。兩額相碰,傾身相依,他緊閉的鳳眼在無人能見的角落似乎有晶瑩淚滴劃過,她的唇角卻含了幸福笑意。
“從此後,我們便是名正言順的夫妻了,你高不高興?”她低聲問,清冷不再,隻有無限溫柔。
影子緊咬的唇顫抖,不管不顧的奔了出去。他不要再看了,他討厭這樣的畫麵,該死的討厭!
嘯天歌沒有拉住影子,隻是握緊了拳頭,雙腿如生了根般僵直的站著。
郝連流月微垂了垂頭,月牙白的寬大袖袍掩去微抖的手,揚了揚嘴角,用盡力氣吐出剩下所有字:“禮成,送入洞房——”
一句話完,全身脫力,猶如在身死邊緣走了一趟。
紫檀木笑了,從未有過的開心笑容盛開在她清冷的臉上,她的手緩緩撫過他臉頰,有些癡癡的看著,仿佛怎麼看葉也看不夠,非要將他印入靈魂裏,時刻不離。
“我們走吧,回家了。”她輕聲道。抱起他,向門外走去,卻不是去內院,而是出了院門,向院後小山走去。
賓客們相視一眼,本知道此刻跟上去已經不適合,卻控製不住自己跟著女子行去。
院內是大紅喜綾,院外,卻是純白喪綾。
一片一片白綾掛在樹梢,隨著野風翻飛,與滿天的白紙相映。
一張上等楠木製作的靈柩陳放,先前奔出的影子垂著頭站在旁邊。
紫檀木沒理哭喪著一張臉的影子,她走過去,輕輕的將懷中人安放進去,指尖落在他緊閉的眼上,柔聲道:“睡一覺吧,一覺醒來,就什麼都過去了。”
說罷,她站起身來,看著蓋子在她麵前合攏,看著他的容顏慢慢消失在眼前,麵色平淡的像他真隻是躺著睡個覺,睡醒了就會回到她身旁。
一股難以言喻的心酸席卷所有人心頭,沒有人敢去提醒她,都隻默默無語。
“夫人,這碑……”負責落土閉關等事宜的人遲疑著問道。
紫檀木看了一眼特地交代的無字碑,淡淡道:“照常立。”
“是。”這人不敢違背,馬上低頭去做了。
靈柩緩緩被黃土掩埋,平坦的地麵聳起一座新墳,無字碑上空無一字,隻有滿天的錢紙翻飛。
衣冠黃土,人鬼殊途。
跟來的人漸漸散去了,紫檀木靜靜立在墓碑前,不動不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