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逸眠雙目鎖定那個一身血衣身體傾長的男人,心口突然有些發哽。
悟蒼絕瀾是何氣敏銳的人,當下將放在她身上的視線調到注視著他的目光上,電光火石,與之相撞。
兩個長身而立的男子,一個紅衣似血,灼熱妖冶,一個白色盔甲加身,冰冷鐵血,雙道刀鋒般的目光在空中交接,切割,絞殺,不死不滅,最終,化為誰也看不懂的緘默。
辛逸眠看著這雙眼,隱隱地似乎明白了什麼。這個人,也和他一樣吧?隻能遠遠的看著,永遠,永遠也不可能……
哪怕是近在咫尺,那也是,觸手不可及。
那是不為世人容納的禁地,犯之,舉世皆敵。
可是,他控製不住啊,多少次試圖抹殺都隻發現越陷越深,逃脫是糾心的結,靠近是撕魂的痛,就這樣,無法救贖。
那麼,他是否也與他一樣?那麼,對這個人最初的所有排斥,似乎都演變成對自己的安慰,至少,這世上不隻他一個人煎熬著。
然而,他卻又疑惑了,為什麼他沒有從那雙眼睛裏看到痛苦,反而,看到了絲絲笑意……笑意?難道,是他感覺出錯?
悟蒼絕瀾收回對視良久的眼神,他想,他總算知道了,最初的不友好是因為什麼。那的確,沒法友好啊。他縱使有包容天下的心胸,在某些方麵,他也絕不是個大度的人。
他彎身,雙手握住她消瘦的雙肩,低頭在她耳邊輕笑道:“阿木乖,起來吧,地上涼。”
紫檀木黑了臉,乖?有沒有搞錯?當她是幾歲小孩呢。雙眼下意識的去看前麵那兩人,見他們一人微垂著頭似乎什麼都沒看見,一人雙目失神似乎什麼都沒聽見,這才給了身邊人一個警告的眼神:注意言行!
眼睛雖威脅著,身子卻在他的攙扶中站起來,地上,的確涼,不利於快點送走大姨媽。
“我們走吧阿木。”悟蒼絕瀾這麼說著,手中動作卻比話還要快,尚未等到她回話,便打橫將她抱了起來,這一抱,瞬間將兩道視線吸引來。
紫檀木隻好正了正麵色,借著他開始那個讓她哭笑不得的理由,淡著臉自然的道:“我受傷了,暫時走不了路。”
從那麼高的山崖落下,受傷是在所難免的,兩人便也沒多想。見他們已經邁開步往前走了,於是也改了方向往回去。
“別跟著我們。”兩人走了不過兩步,便聽得清冷的聲音如此道。
辛逸眠狹長的雙眼瞬間如刀光般射向兩人,為何?
紫檀木麵色一沉,眼皮微斂,冷淡說道:“如今,所有人都以為我已經身亡了,何不將計就計?”
辛逸眠雙眼跟著一寒,兩人目光一交接,計謀,油然而生。
你不是想我死嗎?那好,我便從你眼前消失,倒要看看最終消失的會是誰?!
“好,稍後我和詛嗤回去便向外宣告,統領為救將士性命墜崖,搜尋,無果。”辛逸眠冷冷的宣布這個結果,幾人的眼裏,流露出笑意。
辛逸眠和詛嗤兩人要停留一段時間稍作打扮再回去報告統領身亡這個消息,已證實他們是如何艱苦尋找,又是如何悲痛難言,最後勵誌要為統領報仇,以激起全軍鬥誌。
假作真時真亦假,真亦假來假作真。熟真熟假,熟分得清?
而悟蒼絕瀾抱著紫檀木輕而易舉的躲過了此刻正沉浸在悲痛中戒備鬆懈的營地士兵,潛進了紫檀木的營帳。
彎腰將她放在床上,他道:“阿木等等,我去拿些東西。”
他起身正要走,卻聽她道:“等等,你是要去幫我拿……?”
未盡的話,兩人都懂,軍營之中定然不能讓人知道這件事,所以隻能讓外麵的人想辦法了,他去辦,無疑使最好的。
“是。”他坦然點頭,之前再尷尬的情形都有了,如今也不必拘於這些。
“不用去了。”她道,見他詫異的看來,她指指塌下,道:“下麵有個包裹,裏麵有早已準備好東西。”
丹鳳眼微微閃了閃,他早該想到啊,以她向來的謹慎,自然是有所防備的。他於是點點頭,衣擺一掀,蹲下身來。
“額……”紫檀木看著屈尊降貴的瀾皇陛下,想了想,還是得寸進尺的道:“我為防有人不小心看到,把包裹塞到了最裏麵,可能比較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