歇好了一會,李嬸牽著滿載石頭向英子走來,示意他該走了。他也已經變回活力滿滿的狀態了,蹦著快速走到牛車後幫著推車。他想了解更多關於娘的事,就讓李嬸繼續剛才的話題。
“在你出生前,我和你娘像你一樣年紀,經曆過一次饑荒,每天以野菜飽腹。在你隻有三個月大時也經曆了一次。”
“饑荒?我們這的環境不是很適合種植的嗎”
“唉,每二三十年就打一次仗,糧食都上繳去了,大家就去吃野菜。吃到最後連樹皮草根都不剩時,兩國都答應休戰,平原又恢複了生機,大家又可以種植糧食過一會平靜的日子了。我和你娘在那時活了下來,我們的爹都在戰爭戰死了,娘在饑荒中把糧食留給我們,在長期的饑餓與看不見希望中,終究是沒等來平原的生機。”
“大家為什麼不能好好種地非得打仗呢”
“我也問過我娘,她是這樣回答我的:在饑荒中受餓的人沒有一個人不想種地。”
“那為什麼還要打仗呢,不受餓的人又是誰”
“這些問題的答案我不好告訴你,等你再長大一點或者有能力時,你自然會知道”
“我會在這次饑荒來臨前,找到答案的”
“希望你能找到。在你三個月大時,你還沒有斷奶。你爹去前線運物資了,林妹自己一個人要照顧好你,沒辦法去礦山,也很久沒有吃過食物了 ,就也沒有奶可以喂你。你餓得整日都在哭,哭到半夜嗓子哭啞了,才肯停下。林妹想起在與村子好幾十裏的王宮附近照顧富家小孩與她母親交好的姨娘,天不亮就帶著你借我的黃牛,架上搬運礦石的木推車去王宮了。”欲言又止,不知該如何繼續闡述這帶來悲傷的過往。
“回來的時候是隔天中午,她抱著你,跛著腿一步一步走近我家把牛還給我。我當時問她怎麼了,也是不說,沒有錢和食物可以帶她去看大夫,隻能用木板支撐。後來有收成後,大夫說治不好了,隻能注意保暖會減輕些痛苦。”
英子的手一直緊緊地抓著衣角,抿著嘴唇。雖然ta不是真的英子,但ta已經完全把自己當作是英子了。娘為了他默默付出了那麼多,又不告訴他,是不想讓他愧疚和負擔嗎。後來他了解到“階級”這個殘酷而又可笑的詞,把人分為三六九等。
這些細節是在ta後來了解到的:見著姨娘是在傍晚,太陽下山了,而這裏依舊燈火通明。村子裏晚上就一片漆黑,隻有姣姣白月撒下的冷光。這裏的人家門口還點著紅燈籠,明明沒有人需要,但卻燃到天明。
娘穿著破舊的素麻衣,用藍色舊棉被包著嬰兒時的英子,而姨娘穿著幹淨的布衣,頭上戴著色澤好的木簪,形成鮮明對比。她看見那麼小的孩子受餓很心疼,就把她喂剩下的奶拿出來了。給你喂奶後,帶著笑容安靜地睡著了。
怎料被管家撞見,以為是姨娘偷了奶。與他解釋一番後,管家說:“”就算是倒掉,那也不是你的東西,你隻是個下人,剩下的奶是這府上的財產。”就讓她收拾東西走人,你娘不想拖累她,就說這是她偷的,讓管家饒了姨娘。“好,你沒有錢,那就把你的打斷,讓你長個教訓”管家說著讓人帶著洗衣服用的木棍拿來,娘先把小英子讓姨娘抱著,然後自己跪在後院的石頭路上。
管家親自拿著木棍抬高,用力往娘的小腿上砸去。娘用手抓著衣角,忍住不發出聲音,但眼淚不聽話地流了下來,小英子似乎意識到了什麼,放聲大哭,引來過路人的注意。路人議論紛紛:都打成這樣了,究竟犯了什麼事,孩子還在哭呢,一個女人帶著孩子也不容易…紛紛讓管家停手。
管家也耐不住悠悠眾口,便停下手,帶著蔑視的眼神說:“再有下次,可不會再輕饒你。”,又凶狠地看著正在安撫懷中孩子的姨娘,“你也會被卷鋪蓋走人的”。說完把木棍狠狠摔地,旁邊的家丁也不禁發抖,擔心怒火會燒到自己,低下頭看著鞋頭,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