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兩個憔悴的女人在社區咖啡館見麵。方芳訴說著內心的擔心。“一一，你說，我是不是逼她逼得太狠了？”沒等謝一一回答，她又替自己找補，“可是她居然要考中專！中專啊！那我這輩子圖什麼？！”
謝一一有氣無力地安慰著她：“別這麼想，吳優……起碼有自己的想法，不像王思瑞……”
“你現在打算怎麼辦？”
謝一一一臉茫然。
“我跟你說，王運成說算了，那不行的。我天天抓，一刻不停地盯著她，我女兒還能成績滑坡成這樣，要家長放棄，那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
“我……我也不知道。現在王思瑞數學太差了，我真的搞不懂，怎麼會不及格？”
“我就跟你說，自己輔導孩子不行的。一方麵，畢竟我們畢業二十多年了，你不知道現在的題型考點，做題技巧；另一方麵，為了自己的身體著想，也別自己輔導了。”
“是，我昨晚想過，再這樣下去，等不到初三，我就先走人了。方芳，之前你提過，你們家吳優在一個很厲害的補課老師那裏上課，要不你幫我去說說，看能不能把王思瑞也加進去。”
方芳麵露難色：“這個……”
謝一一好奇：“怎麼了？是補得不行嗎？”
“老師肯定是好的。據我所知，學生空缺也是有的。就是……”
方芳支支吾吾，可把謝一一急壞了：“就是什麼？我們之間還有什麼不能說的！”
謝一一原本以為，方芳家可能找到了校內老師補課，教改之後，這是違規的。但架不住家長踴躍要求，偶有老師鋌而走險撈外快，所以她支支吾吾，謝一一可以理解，畢竟這種事情，要有信任度在。方芳貿然把王思瑞引薦過去，胸脯拍得再響，也經不起老師起疑，進而對方芳產生一些想法。補課事小，得罪老師可就得不償失了。
沒想到，方芳告訴她的理由，又讓謝一一開了眼界。什麼培訓班，校內老師違規補課，這些通通都out了。在上海灘的初中數學補課界裏，流傳著“四大天王”的排名，吳優就在其中一名“天王”——趙老師那裏補課。
趙老師早年是初中數學老師，在教改之前，就一直利用業餘的時間給人補課，經常發生送過去不及格，最後中考145+的例子。一傳十，十傳百，副業應接不暇，幹脆辭了主業，一心走補習老師這條路。
和機構的補習班交錢就上不同，趙老師補習，錢自然是貴的，可多貴，都有家長願意砸。僧多粥少，自然一個蘿卜一個坑，有人退坑，才能有新人進來。
趙老師1周7天，工作日白天業務學習，每天晚上開設兩個時間段，6-8點，8點30—10點30分。周末，上午、下午、晚上，開三個班。走小課路線，每個班6個人，每人800一次補課費。
方芳說了一通，謝一一腦子飛快地轉著，手上，點開手機計算器，一頓按，最後界麵上出現76800的數字。謝一一瞠目結舌：“一禮拜7萬多，一個月閉著眼30萬啊！哎，你說這條賽道這麼賺錢，我們也辭職去給人補課算了。”
方芳白了她一眼：“自古就是錢難掙，屎難吃，你就看見賊吃肉，沒看見他挨打的時候！”
總而言之就是一句，這位趙老師擁有化腐朽為神奇的力量，能讓他收進去的孩子，中考數學就妥了！
謝一一聽著激動不已，800就800吧！這麼厲害的老師，該他30萬一個月！再一問，正好吳優那個組，前陣子退了個要去上國際學校的孩子，多了個坑。這不就是留給王思瑞的“坑”麼！
“可是……”說到這裏，方芳又猶猶豫豫了。
謝一一可急死了，平時方芳是急性子，今天怎麼說話老是吞吞吐吐的？謝一一當即表態：“放心，為了王思瑞好，多大的困難，我都能克服。”
“我們每個補習小組，都有一個家長擔任組長，這個家長負責這個組一些雜事，比如統一收取補課費，打印補課文件，購買課外資料。最重要的是，每個組新進去的孩子，必須經過這個家長審核。”
“怎麼審？”
“怎麼審，不是關鍵。關鍵是，吳優這組的負責家長是——陳敏華。”
謝一一呆住了。
方芳看著謝一一，尷尬地說：“一一，你要向陳敏華低著個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