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一一當然沒把王運成給她寫的辭職信交上去,很多話,介於說了矯情,不說憋屈。可走都要走了,還有什麼好說的呢?謝一一選擇把這份委屈咽了下去。
謝一一以照顧孩子為由,遞交了辭職信。穀希嵐大大地鬆了口氣,拉著謝一一的手,當眾說了些挽留的場麵話,甚至雙眼還閃爍著一絲可疑的淚點。
要不是知道內情,謝一一還真信了穀希嵐的“表演”。王運成的辭職信,雖然渾蛋,但說對了一件事情——她的演技太差,hold不住這麼大的劇組。無論是向南、穀希嵐,都值得一座奧斯卡獎杯。
穀希嵐借著交接工作,把謝一一叫進了辦公室。門一關,百葉簾一遮,瞬間溫情的表情從臉上退卻,眼中精光乍現。
對嘛,這才是穀姐。謝一一在心裏嘲諷地想。
“下家找好了?”
“沒。”
穀希嵐似笑非笑,盯著謝一一,不信:“一一,我知道這次你委屈,放心,我不會虧待你的。”
“穀姐,我真的是想好好陪孩子才做出這個決定的。”
“行了,這裏沒外人,有什麼要求盡管提。”
“沒有。”
“一一,我知道你心裏還有氣……”
“穀姐,我和你不一樣。”
話說得很輕,但裏麵的分量很重——我和你不一樣,我不是一個為了工作,犧牲孩子的媽媽;我不是一個為了前途,犧牲下屬的上司。
至此,兩人之間,圖窮匕見。
穀希嵐目光犀利,望著謝一一。謝一一毫無畏懼,抬起漂亮的下巴,向她示威。
以前的謝一一是害怕穀希嵐的,這種害怕來自對權威的恐懼。那時候的穀希嵐在謝一一內心是如此的神聖,她的好,她的優秀,深不見底。穀希嵐是她的偶像,從她的身上,謝一一總能汲取讓自己進步的能量。
可是,當穀希嵐決定犧牲她,成全自己,更準確地說,當謝一一知道穀希嵐中飽私囊的那一刻,以前無比堅信的東西出現了裂縫,穀希嵐從高高的殿堂跌落,碎成一地。
偶像坍塌了。
表麵上,謝一一能吃能睡,可她的內在已經潰不成軍。是那一晚,兒子純粹的快樂,把謝一一從恍惚虛無的狀態拉回來了,把碎了的謝一一,又一塊塊地重新拚起來。
太陽升起,太陽落下,昨天、今天、明天,好像沒什麼兩樣。可是謝一一知道,有些人永遠被趕出了自己的世界。
全新的一天,當她再一次站在穀希嵐麵前,她對昔日的偶像祛魅。
穀希嵐感受到了謝一一的變化,卻猜錯了她的心思——她以為謝一一的勇和橫,來自掌握了職場博弈的籌碼:“一一,有件事情,我需要提醒一下——《暗盒》的定金OA已經走完,財務在兩分鍾前,給西貝打款了。”
“好事。”
“這就意味著《暗盒》的版權不再完完全全屬於作者個人所有。”
謝一一聽明白穀希嵐的意思了,她如果想帶著西貝找下家,做夢。可剛剛自己說得很清楚,她沒有找下家,她決定暫時休息一段時間,好好陪陪孩子!為什麼穀希嵐就是不信呢?!
“西貝是我的客戶,更是我的朋友。他的《暗盒》繼續在‘無形製造’是最好的歸宿。
“我是被犧牲的那一方,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我不至於卑鄙到這個地步。”
穀希嵐眯起眼睛,殺氣盡顯:“卑鄙?你是在說我嗎?”
謝一一沒作聲,默認。
穀希嵐冷笑:“你真是成也執拗,敗也執拗。你以為你能幹成《最後的七日》真是能力強?真是劇本好?天真,幼稚!謝一一,你記住,這個世界不隻有黑白!還有灰色地帶!這些年,如果不是我替你擋著,你怎麼死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