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瑾惆悵了一把,想把自己內心的糾纏與失落所部說給月白涼聽,想著月白涼到底是行走江湖多年,最不缺的就是經驗。阿瑾就把自己和池雲硯的事從頭到尾說了一遍,月白涼單手托著下巴,摩挲了一會,開口道,“果然,那鳳雪歌一早就知道你認識池雲硯,所以才指定你來。”
阿瑾一愣,想了想,就問,“為何?”
月白涼打了個飽嗝,彎嘴一笑,說著,“鳳雪歌是鳳大將軍的幺女,和池雲硯青梅竹馬,早就訂下了婚,哪知鳳大將軍密謀謀反被誅九族,而崠明王就是此案的主審,鳳雪歌恰巧在峨眉山學藝便逃過此劫,滅族之仇怎能不報,鳳雪歌接連幾次刺殺崠明王都失敗了,所以才找到畫月樓買凶殺人。”
阿瑾倒吸一口涼氣,就又聽到月白涼期期艾艾地說道,“鳳雪歌讓你前來,無非是報複池雲硯的手段,我想她最恨的不是崠陽王,而是池雲硯。試想,那天我真的當著你的麵殺了崠陽王,你覺得池雲硯會原諒袖手旁觀的你嗎?”
阿瑾呆呆的搖搖頭,半天才接上月白涼的話,“這就是風雪歌真正的目的。”
“是的,這種深仇大恨即使血刃仇人也不會得到解脫的,假使鳳雪歌能放下對崠明王的仇恨也決放不下對池雲硯的恨,愛一個人比恨一個人更難解脫。”月白涼背對著阿瑾,望著窗外搖曳的柳枝,思緒也隨之搖曳。
阿瑾決定回一趟酒樓,或許鳳雪歌早已來了洛陽,月白涼再三囑咐一定要小心提防鳳雪歌,頓了頓,又說道,“阿瑾,人家多半是愛恨糾纏,越愛越恨,你莫自作多情了。”
阿瑾心頭一驚,跌跌撞撞地逃開了,隻聽到身後傳來月白涼重重的歎息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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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了酒樓後院,阿瑾就看見鳳雪歌坐在石凳上,悠閑地喝著茶。阿瑾惱了一肚子火,想也沒想就將石桌上的茶具掃落在地,劈裏啪啦的,一地狼藉。
鳳雪歌不以為然,冷笑著,”故人相遇,子雲姑娘不謝我反而如此無禮,我倒不知你們畫月樓的禮數了。“
阿瑾冷哼,”那我倒是辜負了風大小姐的好心了。“阿瑾頓了一下,又說著,“我常聽人說長得太過美豔的女子都會傷人,你如此算計池雲硯,可有半點念及舊情,池雲硯到底沒你心狠,你之前三番兩次的逃脫何嚐不是池雲硯故意放水的,他還是念著你。”
鳳雪歌神情一滯,約莫是想到過去,沉默了良久,似乎有淚要從眼底流出,她急忙仰起頭望著頭頂四方的藍天,連聲歎氣,苦笑著,“那又如何,從此我與他就隻能刀劍相見,崠陽王我是非殺不可,他若恨我殺我,那就恨罷殺罷。”
語落,四周一片靜寂,像是萬物都在哀歎鳳雪歌與池雲硯這般糾纏的情根。
阿瑾終是沒能埋怨鳳雪歌,她想,這情情愛愛原可銘心刻骨的愛著,也可撕心裂肺的恨著,還能愛著並恨著,以她本就不多的情操是理解不了的,更或是隻有像鳳雪歌這樣敢愛敢恨,熱烈風華的女子才能有那痛並快樂的情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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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電閃交加的雨夜,崠陽王一身是血的倒在了鳳雪歌麵前,鳳雪歌出手時崠陽王沒有還手,一動不動地等著鳳雪歌要他的命,他眼內的愧疚讓鳳雪歌有了些動搖,甚至懷疑滅了她九族的不是眼前這個蒼老了許多的男人,她甚至恍惚,依稀記得很久很久之前,這個男人還滿是慈愛的說,等著池雲硯迎娶她過門。。
又是一陣雷鳴,鳳雪歌手腕一轉,手中的匕首還是狠狠地刺入了崠陽王的胸膛,一時間鮮血湧出,崠陽王卻緊緊地抓住鳳雪歌的手,說著,“小歌,若我死了,就別再恨雲硯了。。”
等池雲硯和阿瑾趕到的時候,崠陽王已經奄奄一息了,池雲硯紅著眼揮起彎刀砍向鳳雪歌,那一刀蓄滿了力量,鳳雪歌卻沒有躲開,刀刃狠狠地砍入她的肩骨中,鮮血染透了鳳雪歌的半身白衣。
池雲硯僵愣在原地,不知所措。鳳雪歌冷笑著,咬著牙將那刀從自己肩上抽離,忍痛說著,“池雲硯,今日之後你我各不相欠,唯有刀劍相見。“說罷,幾個翻身就躍出了院子,消失不見,徒留池雲硯一人肝膽寸裂。
崠陽王卻沒有死,阿瑾傾盡全力日夜不歇才救回了崠陽王的性命,隻是他一身武功盡廢。
池雲硯與阿瑾坐在池塘邊的亭子裏,兩人都是沉默的,良久,池雲硯才緩緩說道,“小瑾,謝謝你。“
阿瑾一抬眼,卻瞧見池雲硯滿臉的疲憊,心中一痛,說道,“你我之間,何必客氣“
池雲硯勉強一笑,又匆匆離開了。
三日後,月白涼從柴房放了出來,阿瑾背著行李在門口等他,見他一出來,就笑話他,“怎得別人關進柴房都是又黑又瘦的,你倒是白白胖胖水靈了不少。“
月白涼呲著牙,表示不滿,說著,“我豈是虧待自己的人!”又隨手接過阿瑾手中的包袱,和阿瑾一起離開了東陽王府。池雲硯送他們到門口,對阿瑾說,“小瑾,這裏也是你的家,隨時回來住住。“
阿瑾含笑點頭,揮手拜別,跟在月白涼身後,騎馬絕塵而去,而這種種的愛恨情仇都像是風沙般相忘於江湖中。
阿瑾回到畫月樓,乘船遊過清水湖,瞧見湖畔立著一撐著油紙傘的女子,墨發如瀑,腰間別著身體通白的軟鞭子,一襲青衫像是要化風而去,阿瑾心想,莫不是又有新人入樓了?
後來,畫月樓掛出了‘雪鳳凰’的殺手牌,此女子風華絕代,善用銀絲軟鞭,位列畫月樓十大殺手弟六名,江湖人稱千金一命。